“不！”青衣但只轻轻摇了摇头，果断地说，“如果您当真忘了她，我怎么会舍得让您记起她来呢？”她忍住了眼中频频泛起的泪水，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您不会当真忘记她的。她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女子。她是您的挚爱，是您永远都在追寻的人。要想找到她，您就必须先集齐四大灵兽。”

——是啊，我怎么会舍得！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托付真心的人，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善良至纯的男人，我又怎么会那么傻非要将您推给她呢？可是，就算我不将您推给她，老天爷，那可怕的命运之星盘还是会驱使着您的身影和魂灵找到那个让您心悸的女子……

“你是说，冥冥中注定，我看似为了旁人寻找着四大灵兽，实则上是为了她？可若是我记不起她，那一切就仿佛从没有发生过，那她是不是当真就再也无法出现了？”木青衫终是忍受了心中的颤栗，倒吸一口凉气，“天哪，这种事未免也太过邪恶了吧！可是，我刚才似乎听见她说什么‘她没有来生了’——若是她当真没有了来生，那我，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他并不曾发觉，他已然完全地将那个梦清凝抛在了脑后——是啊，梦清凝，他才认识她几年？而他，又认识了青瑶多少年？光凭他们彼此相识的年份，那梦清凝就绝对不可能是她青瑶的对手啊！更何况，那梦里青瑶却是比那梦清凝更为安宁而文雅，柔美得宛如自己家中悬挂着的一幅古画里的翩跹女子：那是一个叫做晚芳的女子，据说，她曾经是一个天上仙子！而再忆及青瑶，她可是跟随在天后娘娘身边的女婢啊——就算女婢身份低微，但是，青瑶她好歹也算是一个较之于自己都要尊贵出许多的神仙吧！

“不必心急。”青衣却是轻缓叹息一口，悠然道，“现在，您还没有足够找到她的实力。”看着他略显失望的神色，青衣终是补上了一句：“不过，最起码，您已经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了，不是吗？找到她，和她团聚，那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她，果真是叫青瑶？”他轻声询问。他当然知道她的名字了。只是，他还是想确认一遍，没有理由，就是想确认一遍。然后，他听见她但只轻声作答，有所心安——

“是的，青瑶。”

“那么，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是说，她的魂灵，是散了，还是有其它的去向……”

“封印了，她的灵魂被分割，并且都被人为地封印了。”青衣终是有些不忍地回答，身心俱颤。然而，那一切又是那般的真切，永远都不可能会是假的！“所以，现在只有您找齐四大灵兽，才有可能将她散开的魂魄复归到一起。”

“那，在哪里才能见到她呢？总不能非要找齐四大灵兽才可以见到吧！”木青衫真的是很想立刻便见到那个人，那个自己应该从不能忘记的女子，那个令自己的前生魂牵梦萦的女子，那个悠然地让他方才只在梦里见了一面便颇为倾心的女子：青瑶，青瑶——你，受苦了！而我，快来了！声音急切，而心，却早已远去，直奔过去——

“当然不是了。”青衣掐指一算，然后才只轻声喏道，“青瑶，她的命魂一并七魄被一分为四——命魂单独被封印在一处，另七魄，则被分为了三组：中枢魄单独一组，被封印在一处；天冲、灵慧二魄合为一组，被一种阴阳力量型的结界封印在一处；而剩下的气魄，力魄，精魄，还有英魄则合为一组，被神之四灵的力量封印在一处地方——而神之四灵的封印结界却是这四组封印之中最为羸弱的封印结界。所以，要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她，最快的办法便是集齐四大灵兽。”

“那我已经有冰玉麒麟，金翅凤凰两大灵兽了。再加上现在的金身神龙，已经拥有其三了。”木青衫忙迫不及待地说，心下竟是焦急无比。“而至于最后一个苍背玄龟，我只打听到它很有可能出没的地方。不过，现在还不是最佳去的时机——至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苍背玄龟才会衍生化出形体。”

“我知道。”青衣微微正色，“不过，在我们动身前去找寻苍背玄龟之前的时间里，我们必须要先找到一些可靠的帮手——要想彻底找回青瑶的魂灵，势必一定会经历一些恶战。而目前光凭我们两个，绝对还是有些不足之处。”

“那——”木青衫却是一怔，“那我们应该找谁？”

青衣却是长叹了一口气，方才幽幽开口，有些万般无奈的感觉：“第一个，也是我的姐姐，青裳。”

◇

“师傅。”幽冥之中，一切都缓然开始还原正轨。而在那翠云宫中，碧水儿终是又看了莲台上安睡着的相思一眼，随即便只轻步柔声款款而来——

“相思，她怎么样了？”地藏王终是端坐在了翠云宫中左室偏厅的书房之中，看着那悠然而入的碧色身影了轻声相问。

“再等一会儿，她自然就会醒过来了。”碧水儿的微笑之间竟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和恬淡。然而，那地藏王却终究还是幽幽然叹了口气，于心不忍却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水儿。”他的声音微微一颤，“这一次我出去，好像是见到他的同伴了。”虽然不曾听见那空仙有所承认她神之四灵之凤的身份，但是，听得她和神斗之间对话的地藏王却也隐隐有所猜测，确认。

“是吗？”只一瞬间，那青碧女子的神色便凝重了起来，声音也但只沉寂有些过分了。

眼见如此，地藏王终是悠然一叹，惨淡相问：“水儿——你还是那般地恨他吗？有些事，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就还是别太在意的好。这样，才能过得安心、快乐，不是吗？”

“师傅——”碧水儿终是柔声一颤，微微抬头，凝神看向那个本相早已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乔觉，其声哀伤而悲凉。“有些事，您是不会明白的。这不是善与恶之间的问题，这也不是爱与憎的矛盾。我恨他，或者不恨他，对如今的我而言，都已经没有太多的必要了。再者，那个人，尚且还有他自己的劫难要去面对，我又何必去他的命里横插一脚呢！所以，我不恨他。真的，师傅。”

“那……”地藏王犹疑的语气里似乎很有些不太相信。“你会有什么打算呢？我听弟子们说，你好像不打算再当执掌了。是打算要离开这里去找他吗？”

“不是他。”碧水儿终是不再看她叫了将近三千年的师傅了，只微微昂首，眼里竟是炫起了些许泪渍的幽光。“师傅——我说过了，我不恨他。我要走，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等着他回来找我。然后，我再帮助他成长，成就他自己。而这一切，都与那个人没有关系。”她说的轻缓，似毫不在意。但是，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那静心倾听的人，都决然是不会相信她自己的心下竟是半点恨意都没有的。

——那个人，那个曾经让自己咬牙切齿的人，那个自己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怎么可能说不恨就不恨了呢？更何况，现在的他，还是青龙的敌对之人，神之四灵中的一员。试问，就算自己心中早已无恨，将来两兵对阵，又岂会不兵戎相见，生死相搏？恨，或者不恨，都必将会有一个人死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明月——”她听见自己的心下竟是悲苦连连，竟似连叫唤起这个名字都会让她虚弱无力，灵魂灭殆。“你早就应该死了，你早就应该死在他的手上了！茄蓝之明月！”

是的，茄蓝之明月，他就是她前生的爱人——当然，是在她自九天云路贬谪人间之后转世为的碧清莹的爱人，那个时候，她的魂灵，还并没有让她彻底地记起曾经对破劫的承诺。所以，她爱上了他，茄蓝之明月。可是，到最后，那相爱的二人之间，最后剩下的，却似乎就只有彼此之间无尽的恨意和深深怨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