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她就彻底地摒除了方才那般惊悸难安的心。如今，却又是化成了那般成熟稳重心绪坚定的四灵之凤。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又何谈那一时的神伤呢？

然而，她那身前的男子却终是不以为然地只冷笑一声，道：“踩在我们脚底下的龙神，如果要打斗起来，那自然会很难缠。但是我相信，以他的智慧和经验，他是断然不敢去收留那个亡命之徒的。即便是收留了，等到我们前去，他也只能乖乖地把那条蛟龙给交出来！”

可是，他的眉头之间却还是不禁突然地便凝起了一丝忧虑。“可如果龙神已经帮助他逃离此地，那也许要找到他还真不会是一件易事。龙神，龙神那个人……”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那我明白了。”空仙只意会地颔首，沉吟，“如果龙神那里当真都没有他的下落，而龙神又不可信，那我就会用这一双眼睛去将他给找出来！我就不信，天涯海角还能有他的藏身之处！”厉声斩下，那一道原本只如常人一般深黑的双目之间，此刻却竟是在她如此这般决绝的声音里炫起了一道鲜亮的血光！那样的眼睛，竟是鲜红染血，诡异十足！

然而，她那身前的人却是半点意外的神色都不曾表露出来。他但只低声，叹息：“我知道你的眼睛足够厉害。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龙神已经把他给藏好了，那我们就一定会很难找得到他的下落——至少，我们要闯进去的那个地方有些难以进入，或者绝难离开。”

“怎么？”空仙却只纵着那一双染满血秽的双眼稍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蹙眉：“你是说会有封印，或者结界？”然后，她却是不以为然地哼笑了一下，“那样的东西，你竟也会害怕？明月。我记得以前你的淡紫胆子好像没这么小吧。”其间，却是透着一股分明戏谑的口气。

“你最好不要小看龙神。”瞬却反倒是不无担心地低下了头，“龙神那个人，他的性情不好琢磨。我记得，上一代的凤凰之神就曾经用虚迷之睛找出过那条蛟龙的下落。如果还有记性，他就绝对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所以——”

“所以？”空仙却终是分外自信且讽刺地冷笑一声，打断道，“你是叫我不要小看龙神藏人的本事？呵呵——你认为，霸占了凤凰之神所独有的虚迷之睛的我，还有看不到的地方吗？就算这双眼睛原本不是属于我的，但是现在我有自信：这一双眼睛，我已经能够驱使到第六层的境界了！第六层——哼，上一代的凤凰之神不是才到了第四层么？你会认为，我的第六层还

比不过她的第四层？”

“最好不要盲目地自信吧。”瞬也只轻缓叹了一声，任由她去了。毕竟还没见到敌人，无论他们在战前作何等“万全”的准备都无济于事。真正的战场，瞬息万变。所有英明的决策，都绝不是在战前预先就做好判断的——只有真实的战场才能检验所有的问题！

“那么，这一次我就和你一组，先行离去吧。”两个人但只相视一笑，轻然泯恩仇。无论往昔的风波闹得有多么不可开交，但是到了如今，这样的两个人却终是彼此握手言和，齐头并肩向着前方一同迈进！

然而，就在那二人缓缓步去的身影背后，那一道不曾掩上的窗棂外百步之遥的地方却终是又只轻缓地浮现出了那道令人心颤的黑色幽影：浑身都只缠裹着黑色的布带，邪异的黑色戾气只如雷电一般惊闪浑身，整个身躯之间都只不禁愤恨地颤将起来，竟是只有股凛冽的恨憎之意疯狂外泄，宛如深夜幽狼！

“杀了你们，杀死你们，我要杀死你们这对男女，杀了你们……”牙恨痒痒，电势撩人，惊起身边一团白云转眼便只化为一滩气雾翛然腾空。然而，那样的一道幽影却终是透过那道窗棂紧紧地盯准了那渐行渐远的两道仿佛已经连成一线的身影，心怨至深。

——缠绕数千年的往事恩怨，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真正地悉数化解干净呢？

◇

灵溪神殿，正中，玄冥宫。

幽深的广殿之中，画柱挺立，富丽堂皇。然而也是在那本该灯火通明的地方，此刻却竟是一点儿灯火的光芒都不曾外泄出来。而那一道一直在此灵溪神殿之中服侍帝子水色清丽的侍女却终是半点儿都不引以为意地只款款信步上前，停在那一道宽阔的屏风之前，俯首低声：“回禀帝子，凤大人与麟大人都已经离开灵溪神殿了。”

“好的。青烟，那你也先下去吧。”隐隐泛黑的更深处，只幽幽然传过来这样一道熟悉但却总显得有些异样的冷声。虽然颇感意外，但对于这样一位侍女而言，她却终是一语不发仅只谦卑地低下身子朝着外面缓缓退去——她可不是如空仙或者瞬那般只要发觉一点儿不对劲就能够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头脑拆穿得获真相的主。

得过且过，能多活一天，她就断然不会去多一句嘴的。——这，似乎也是她这个唯二的正牌天女赖以生存至今的唯一理由：所曾经几乎所有的天女都惨遭贬谪，但是她，这样一个“愚笨”不堪的人却终究成为了最后的幸运儿，从来都没有被那样纷乱的战局给卷进去过。或者说，她是一个比那天女青迎之辈还要更加“聪明”的女子。

如此，待得那青烟女子完全退去让那幽深屏风羽纱之后的身影再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之后，那人却是只冷然一笑，整张脸突然便只妖异狰狞起来：“哎呀——”这，是一道分明的女声！而这个声音的主人，也分明就是那截获了帝子身躯的月神女裔！“看来，你的身份没有被人拆穿嘛！我的好哥哥——”她只在那具身体里戏谑的冷笑。

“你也别太得意了。”身体之中那另外的一道灵魂却只声音清冷万分悠然地说。“这一次我故意送走那两个最为精明的人，并不完全只是为了不泄露你的秘密而已。别太想多了。再者，我也没有你这样六亲不认的妹妹！”

“呵，你遣走他们，不就是怕这四灵之神中最聪明的两个人拆穿你已经不再只是你自己的真相吗？踰轮哥哥哟，就算你不愿意承认，可你又能以怎样的理由才会让我相信你不是另有盘算呢？我可不记得，我的踰轮哥哥会有多么聪明哦。难道，你不是那个心中只装着爱人和情敌的可怜虫吗？嗯呵——”妖异一笑，女子的言辞却是极尽锋芒地抵在了那个人的心间。

“你最好不好挑衅我。”看分明了女裔的把戏，帝子也便只冷言一句，轻然化解攻势。“这般无趣的言辞争斗，就算你今日当真是胜了我，可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女裔——”他反倒是郑重地念起了她的名字。“现在的你，已经堕落为了可悲的邪灵。虽然你还能保持清楚的意识，但是你也已经彻底地沦为了妖邪。如今，就算你可以彻底地掌控我这具身体的主宰权，但是，你却也终究还是不可能摆脱我的幽影和其他神灵的阻击的！与其让自己暴露行踪，倒不如这一次就按照我的意思苟且偷生吧。”

“哼，你认为，有人能杀得死身为邪灵的我吗？”月神却只冷笑，不以为然。“我是邪灵，是亘古以来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彻底处死的邪灵！封印我？哼——就连你父亲那样的人都没有办法永远地困住我，你认为，这天底下有人可以么？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