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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还不曾浮上天际，黑色的苍穹之间也只偶尔散放出几缕青色而妖异的光芒，深蓝的海水咕噜噜地扑腾着，时不时便轻缓地翻涌上来几许浪花，浮沉着，却也安宁的可怕，宛如暴风雨之前的冷寂和肃穆。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这连日以来，海上一旦到了晚上就变得分外安宁，没有丝毫潮起潮落的激情，亦不可能汹涌澎湃，反倒是叫那海边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的人们显得很有些无趣起来。不过，不管怎样，此刻，都已经到了他们即将诀别的时刻——

“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吗？”寒风之中，幻屋之前，悼灵只面朝三人，冷声开口，眉宇之间泛起着些许凝重的白光。

“嗯。”霖儿率先点了点头，然后她便只安然地回过头看了看那两个孩子模样的人，凝神，“相思，晓寒，你们自己带的东西都没有落下的吧？”

“没有。”相思急切地喊了出来，生怕有人抢了她的先。

“我也没有。”相形之下，晓寒的声音就有些低沉而稍显病态了。

“那我们就准备启程了哦！”悼灵一声笑颜，继而便只轻轻捻动手指，只啪的一声响起，那方才还驻足于海边的辽阔庭院便只一瞬间销声匿迹，再没有了丝毫清光银线。

可是，正待他只准备下达命令要开始“迁徙”的时候，那身前的小女子却是乍起一言，带着一缕寒颤的声音急切道：“姐姐！我们，真的要去那个陌生的地方吗？”一整个下午里，悼灵几乎花费了所有的时间来解释他们即将要前往的异世界：那里，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于他们所有人而言，那里其实都是一片未知而很有可能充满了危险的领土，即便是对于曾经踏足此地的霖儿而言，那里都是她所不曾完全涉足并了解过的地方。而更重要的，是那个地方还是她十万年前离别之后第一次准备回去——那里，会因为天帝的放弃而变成一个怎样的世界？没有人知道。

“是的。”看着霖儿脸上些许犹疑的神色，悼灵只郑重地上前一步点了一下头，笑着问，“怎么，相思，你好像不是很愿意去？”

“也不是啦。”她稍显凄凉地低垂下头，轻声地叹息了一口，犹疑了一阵方才抬起头，反倒是怀带着一抹幽怨的神色冷不防横了一旁的晓寒一眼。“我只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啦——谁知道在那边会遇到什么事情哦！我敢确定，他就是个灾星！”

“相思！”霖儿抬高了声音，佯作愠怒姿态，“我说过了，不许你以后再这样胡说！我认他是弟弟一天，那他就永远都是我的弟弟。相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讨厌他，如果那只是你对他天生的成见，那我劝你赶紧打消那些烦人的念头，我是绝对不会依着你的小性子驱赶他离开的！”

“澜儿——”来到了那丕绪清河外面的世界，悼灵便又只如从前一般称呼她起来。“小孩子家的闹点脾气很正常，你又何必如此置气呢？相思——”他轻然上前，在那小女孩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微然一笑，“以后别再这么说了，知道吗？现在的我们，就是牢牢捆绑在一起的一家人了。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嫌弃晓寒，知道吗？如果你还是不喜欢他，那你就——”他回过头，凝神地看了看那咬着唇耷拉着头一脸垂头丧气的晓寒，轻声，“拿他当成你淘气的弟弟看，如何？”

“我就是不喜欢他嘛。”虽然自是这般说着，但是无疑的，她那柔软下来的声音已经宣告了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子排斥他了。——温柔，往往比严厉的苛责更容易化解一个人心中的仇怨。所谓“吃软不吃硬”，恐怕就是这天下间所有人的共性吧！

“那就随便你了。澜儿——这样就可以了吧？相思她还小，那些大道理什么的，她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懂。那，你就大人有大量，容她在心底不喜欢一个人吧。”继而地，还不待得霖儿撇嘴不依，他便只扬起头看向了晓寒，“晓寒，你能让相思姐姐一下吗，别和她计较？”

“能。”善良而天真淳朴的晓寒终是诚挚地点了点头，一点儿都不曾计较的模样。虽然他没有上前去和相思握手言和，但那一旁的霖儿终也不好再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继续计较了——再闹下去，可就只能让人以为是她这个当姐姐的不知道分寸了。

“那，我们现在就要往这森林里去了哦。你们可得当心，记住我之前说的话，大家都手牵着手，按着顺序，一个人一个人地往前走，绝不能放开后面的人，知道了吗？”显然，他这最后一句话是说给相思听的。而也只话毕，他便轻然掠步走回到霖儿的身旁，轻巧地执起她的细手纤纤，二人相视一笑，分外清明。

然，也只在这个时候，那身前的相思却是焦急地喊了一声，眼里

极尽哀怜之象：“大哥哥！等一下——”她凑上前来，眼里分明就是拿悼灵当成了真正的靠山。“我不要在姐姐后面牵着他的手啦——大哥哥，你就容我站在前面一些吧。我让我牵着你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牵着大哥哥，还有姐姐了。同样的，这样也可以保证，免得我在林子里生起气来把他的手偷偷给放开了。”

虽然说相思此番的举动有那么些许让人讨厌，但是说到底，她的话里也是很有道理的。如此，那已然牵手的二人终是只尴尬地相视一笑，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彼此的手。“那好吧。既然在骨子里非要有那样的情愫，那就彻彻底底地分开来吧。这样，我牵着相思，相思牵着你姐姐。澜儿，你就牵着晓寒。注意，等一下的雾气会很重，你们可能连自己的臂膀都看不清楚的。所以，到时候可千万别想着放开牵住自己的手了，知道吗？”

“知道。”

◇

浪花缓缓浮沉，月还不曾悬挂天空，满世界的灰暗肆意地压抑着这片茂密的青黛色森林。然，也只在这种寂静安宁的时刻，轻轻缓缓之间，却终是叫人眼见着些许纯白的气流在缓缓飘扬，向着外围静静地蔓延开去，但却只停留在森林的范围之内，仿佛竟是一点儿都不曾往外泄漏出来，竟似一道道真真切切活着的白雾精灵一般，兀自飞舞，旋动，却又安宁十分，没有任何突兀的异动流淌出来，只叫人叹为观止，却又丝毫不敢妄动。

“大哥哥！”相思一脸惊惶失色，“这雾气，是不是什么妖女弄出来的？要不然，我们就不要进去了吧？”

“别怕。”悼灵只微然一笑，郑重地牵紧了她的手，回首低声款款，只有种宁静的力量缓缓注入其身间，澄澈宽慰她的心扉，“那些就只是很普通的白雾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你不放开大哥哥的手，大哥哥可以向你保证，这样的白雾是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

“真的？”相思依旧瞪大了双眼，满目惊恐的晶莹泪花铺满了她狭小的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