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随你了。”杨焰的声音却是那般的轻缓，叫人分明不敢置信那其中的柔弱和疲软——他怎么了？他还是自己所熟悉的杨焰水曜星使吗？他不会，真的就因为回了一趟苦情恨海就变了性子吧？就因为，他的主人们都被拘禁了所以就要如此了吗？哼，懦夫！早知道他这么好对付，我当初直接去幽冥杀掉他的主人不就可以威胁他了嘛！浪费心机，真是的。

岁正但只在岸边这般暗自忖思着，却是只瞧着他缓缓上前，慢步在那平静的池水面上，朝着那正中心缓缓踱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多年的相伴，自己却终是从不曾看透他的吗？或者说，这相伴的长久岁月以来，自己和他，除了终日里的争斗吵闹以外，有哪一天真诚地待过对方呢？原本就没有太多的亲切，到如今，当那个人心陷罗网兀自悲苦之际，可自己这唯一的朋友都帮不了他任何的忙的么？自己，这到底算什么呢？

“杨焰！”咬定了思绪，这岁正便只大声地喊了出来，一边也只赶紧着奔赴上前，落在他的身旁，一同前行。“杨焰。反正我们现在就要去到湖水的那一边去了呀。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找到你的另外一位主人了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如此落寞呢？你知道的嘛，你那三位主人可都是蚀阴女神呀，碧婕夫人，就凭她，她怎么敢和那样的三位神祇相争相斗嘛！杨焰，你笑一个好不好，你笑一个嘛，你给人家小妞笑一个嘛嘛——”末了，他却是操着身体里另外的一个柔声娇滴滴地说了起来，可想而知，他的表情是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了。

“你很吵吔。”杨焰只停下脚步，冷然地横了他一眼，有些厌恶，但言辞之中却意外地并没有任何锋芒。“是男人就不要用贱人的声音跟我说话。”

“可是……”岁正本来很想辩解的，但是突然他却是想到了什么，瞬间便涨红了脸，低声，“杨焰。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虽然没有你和你主人之间那样的关系亲密，但是我们好歹也在这里携手修行了这么多年，没有奸情也有友情不是吗？”

“奸情？”杨焰撇了撇嘴，眉头紧蹙。“你真的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吧——岁正。就算我是故意把你的身体扔掉让你换成了女妖的身体，但我还不想天天

面对你这个死人妖一天到晚听你发嗲废话，好吗。闭上你的嘴，没什么重要事情不要和我说话。”终于，他还是果断地下了封口令。

“杨焰！”可是，那身旁的女人又如何能够放宽心呢？也不知道是怎么，或许是他天生的敏感神经，亦或者是他后来因为计生的身体而变得越来越女人了，总之，他终是这般没有再发恼怒起来，反倒是心情放缓地如同真正的女子一般，静柔地待在他的身后，凝神地看着他孤寂的背影暗自蹒跚，只有种莫名的酸涩疯狂地肆虐上他的心扉，颤动人的肺腑。“杨焰……”他明摆着就是有了很重的心事，但是为什么他就非要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呢？同他相伴如此多年，可我却当真就连这样的一份友情都不曾处到手吗？杨焰，杨焰！

他远远地遥看着，没有再上前一步，反倒是眼眸里噙满了苦楚的泪，直叫人心绪恸容，久久难以安定：原来不管过去多少年，原本不管自己待在谁的身旁，都没有办法和那个人成为朋友的吗？自己也多想真切地得到一个人的关心，自己又多曾想真切去感怀一个人的悲伤和喜悦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难呢？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真正地成为他们的朋友呢？往昔的故人们都只一个个地都沉溺在了往昔的风尘之中，而现在，自己的身旁，这眼前的同伴却也是自己心头的一根刺吧！哈哈，哈哈……岁正，剑卿——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你做了多久，你从来，都不可能去成为别人委以信任的朋友呢！现在是这样，十万年前是这样，一百万年前更是这样——剑卿，你活着，活得这么痛苦，那你又何必再继续这般的苟且下去呢……

久久，孤寂着身影站在那湖面的正中心，虽然杨焰一直都不曾开口呼喊，但他却还是在等待着那个少年轻缓地靠上前来。可是，似乎无论等了多少时光，那个人都不曾慢步上来——是自己方才哪一句言语说重了吗？不会吧！岁正，那个混小子，有哪一天他会认真地将自己的言语放在心上呢？他什么时候会变得那么心细如尘了？可是，难道……

他顾自地思忖着，回转过身，眼底的清光却是渐渐地变得疑惑而难堪起来——身前，那慢步过来的是什么？那般柔媚而妖娆的身子，肆意地扭动着她纤细而骨感的腰身，唇角之间满是那种圆润的风情韵色——这还是岁正吗？不！不可能！那个笨蛋，他怎么可能会用着这样的身体笑得如此妖娆妩媚。那么，这个人，若不是他，那就该是……

他还只在猜测，可是那身前的女妖却早已经轻缓地笑了出来，柔声媚语一如往昔的娇弱而甜蜜，“杨哥。奴家多久不见，可真是叫奴家给想死了呢！”

“岁正呢！”果然是这个贱婢！杨焰仿似怒火中烧，只愤愤然上前一把愠怒就擒住了她的手臂，反转，扭曲，直叫她只不禁呲牙咧嘴笑脸乱颤却仍旧是柔声媚语，极尽魅惑，“唉哟！杨哥啊，你捏痛人家了啦。放开，放开呀——好痛！”

“说！你又耍了什么阴谋诡计！”如果说自己以前是将计就计，那么如今，仅凭这般的柔声媚语又如何能够诱惑得了自己呢？我杨焰，可是在女人的温柔乡里泡大的！

“什么什么阴谋诡计呀！”现身的计生却是一脸惶恐，颤声，“奴家哪有那个胆子啊——您二位都是不可一世的上仙。奴家无非只是前来伺候您二位爷的。就算奴家真的有什么歪心思，您二位也是奴家玩玩所敌不过的呀！而且方才，那岁正爷似乎是甘愿将身体的主导控制权交还给奴家的。所以……”

“此话当真！”杨焰但只凌厉地看向她的双眸，两道冷厉的冰锥已然分别极尽锋芒地抵在了她的前胸后背，容不得她念叨出丝毫的谎言。

“当然，当然。奴家，怎么敢欺瞒杨哥呢。”

“……”如此，自己又还能怎样呢？岁正，你可还真不是一般的笨蛋啊！“罢了。他让你醒过来就让你醒过来吧——那么，你愿意跟着我一起，游遍天下吗？”这一句，是他常用来俘获女子的柔声软语。而现在，他的眼神却是那般的真挚，含满了眷恋和急迫的神色。

“当然，当然！”

“那好。”可是转瞬，那一道身影的温度便彻底地冷了下去，一如她身间牢牢抵住的冰锥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我们就一起下去——记住，我们的目的地是那边的幽冥地界——希望你有能力可以去到那边。”

“是，谢谢大人仁厚之意。”计生终是胆颤着俯身一拜。然，那身前的男人却是只在心中一声冷哼，讽刺笑道：仁厚？哼，你以为你够格吗？若不是为了岁正那个笨蛋的灵魂，我才懒得理你这个贱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