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即便她热泪盈眶,声音激动而颤栗,可是那脚底下的青蒙却根本就不看她,只斜抬起眼皮瞟了一眼那随行而来的另一人。「岩崎,你带她到这里来干什么——带她走,别再烦我!」
「岩崎……」如此,那殿外窗边的女子终是一叹,再度凝神,倾听,只期盼着那样一个带来了妹妹的男人能够站在自己,哦不,是站在妹妹那边,站在天下苍生的安危那边——而至于自己——算了,随便吧……
「城主!或者,这位姑娘可以帮助我们,帮我们解决那个难题!」
可是,岩崎说得恳切那又怎样?醉酒的青蒙终究还在气头上。况且,那样一个一直都将视线盯着銮靖城的城主终究还是不会甘愿就此将自己所知道的更恐怖的秘密尽皆吞吐而出的:「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呀!啊——少在这里给我胡言乱语了!走开,没人能帮得了我,没有人!哼,就凭你吗?呵——连烟胧我都瞧不上,还谈你?我告诉你,少在我面前显摆你的威风了,你没那么大的本事!你连自己的好朋友都救不了,你以为你还能做些什么呀!都给我走开,不要烦我!没事,你们就去烦烦大司命,叫他求老天保佑你们,保佑你们可以长命百岁!走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要保护那个女人吗?她是魔,是邪魔外道,就是因为她,所以那把剑——」
「她不是!」谁曾想,青蒙却是突然便只抬高了声音,厉声怒吼,怒目圆睁,挣扎着试图站起,只纵着一双凌厉的眼神横扫过那两个人的面颊,惊起一团烟尘缭绕,似怨声,「她不是魔,从来都不是!不管你们说些什么,罪魁祸首都不会是她,就算是青篷也绝对不会是她!」
——你说的,是实话,还是情话?我是该相信你是在用公平的言辞对待她,还是,只因为眷恋所以你才会……心,痛不止。血,冰凉……
然而,抱定了信念,就一定要他彻底地和她斩断关系!就算你们不再爱了,就算你从来都没有得到过那个人,可是,我还是不许,决不允许你对她,还抱有丝毫的仁慈和怜爱!那样的女人,她不配,绝不配!「你和她没有关系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你何必还要袒护她呢?她是不是坏人,有没有做那些坏事,自有我,自有銮靖城里的百姓可以
作证不是吗!可是你呢?你不是銮靖城的人,你从来都不是!你忘记了吗?你的父母,你的朋友,甚至于现在你的兄长,都被那样的魔给毁灭了!难道,你还要为了那一时的心头所好而就要将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置之不理了吗!你是城主!可是像你这样混蛋的人怎么能够做好城主呢!你,根本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不!你错了,青蒙,他不是,他不会是这样的人,一定不是!多想,要冲进去为他辩白,多想,告诉所有的人,青蒙他是个好人,是的,他一定是!不然,这偌大的銮化城,你们当真都以为是我这样一个女人能够支撑起来的吗?可是,可是……听着他,看着他,仿佛至死都要守护那样的女子,而自己,又怎能甘愿!不如,就容着妹妹将他骂醒,让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在风尘之中彻底湮灭,重新来过吧!
「你在袒护谁,你明白吗?」霖儿剜心剧痛一般地看了他一眼,憔悴地苦笑颤声,「你袒护的她,不是一个好人!她是远古的神祇,可是如今的她已经堕落,她不再是神!从神都尽皆从这片大地上迁徙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了神,你懂吗,你明白吗!她不是!」是的,她不是,她不能是!如果她是魔,那么凌空大人,那么青鸟,那么曾经所有和自己站在同一个朝堂之上的仙人,不管他们是美貌的,丑陋的,魁梧的,娇弱的,完整的,残缺的……他们,全部都曾是凌空大人座下的神祇,是青鸟的家人,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守护的名誉,和历史!所以,她不能是,决不能!
「你住口!」可是,青蒙的眼底终究只有一股邪魅的焰火,毫不退缩,只尽情燃烧,升腾。「我再说一遍!不是她,就算你们说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恶魔,可是,她都不会是,绝不会!」
「你凭什么就那么地相信她!你那么相信她,那你对姐姐为什么就不能上心一点呢!她说的哪一句话又有错呢!」讽刺,这算是讽刺吗?一个从神坛上走下来的女人,她却可以用自己的本事征服这天底下至少两个最为精英的男人的心,让他们都可以为了自己而赴汤蹈火,即便是与苍生为敌,即便是将老天爷都不放在眼里,可他们,谁曾悔过,谁曾悲怆?「我没有想到,我万万没有想到,为了那样的一个女人,你们居然可以如此地混淆黑白,如此地不顾苍生福祉——既然如此,那你还要成为这一城之主做什么!既然你不愿意护佑苍生,那你还霸占着这个位置做什么!那都是人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的哥哥,青篷……他已经沦陷了你知道吗?可你怎么还能,继续那样子地相信她,执迷不悟地相信她——你醒醒吧!她,一定会拉着你们所有人一起跌到地狱里面去的,你懂吗!——你忘了她,不就行了吗!」
忘了他,忘了他……何曾不想坚定,何曾不曾彻底忘记。但,那么难,那么难……即便所有的人都已然背叛,即便所有的梦都已然破碎,可自己的心,为什么偏偏还是要痴迷地想着能够见他一面呢?青鸟……或许将来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变成永世的敌人,但是,现在,我不能忘记你,我不能!可是,我不能,不代表他也不能!「你就忘了她,好不好!不是为了姐姐,不是为了我,而只是为了你的城民——城民为大,福祉为重,不是吗?你当城主,如果只是为了那最初一时的私欲,可当你失败以后,你早就应该放弃这样的位置了,不是吗?既然你没有,那你就应该知道,如今究竟应该要做什么样的决定,不是吗!」眼底,那恼恨的怒火之中,又何尝不曾泛起泪花?
——是啊!如此浅显的道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肯说破?城主不能,因为他从来都不愿意。年少时节,当那一方女子明白地拒绝他之后,他就已然挥慧剑,斩情丝,将所有的一切都予以埋葬,又何曾颤痛人心?属下不能,因为他们不方便,即便是亲眼所见,但那样私密的事情,又如何方便直言开口相询?更何况,身为城主,即便是万寿无疆,即便是永世受人膜拜,但,即便是拥有一段真爱,谁又能够保证他们的真情会伴随着时光一直走到尽头?还有,城主夫人,她就是更加不能了!因为她从来都不敢,也从未曾奢望过那样的人会将那样的心思搁置在自己的身上——是啊!他会吗?他是谁?他是青蒙,是那个和自己的嫂嫂一直都纠缠不清着,隔三差五就要离开这山城去那平地上的大城边上远远眺望一眼的人……一眼,即便什么都不能看到,但,他的心,不是早就已经落在那个人的心上,身上,无论怎么扯,都扯不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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