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了门,他就看见那之前两个一直互殴斗嘴的孩子此时此刻却竟都在那中堂的天井里默然地打坐修炼——「这可真是难得!」
一声感叹,可他又哪里知道,那样的两个人其实并没有完全和好。虽然在丕绪清河之中两个人共度了几日,可那般的怨恨也终究不可能就此磨灭干净。虽然委实黯淡了些许,但终究还是不曾完全安定了事。充其量,也就是相思在介意晓寒在悼灵的面前盖过了她风头一事。
「晓寒,相思。你们今天练得怎么样?」
「嗯,还好。我坐得很稳。」相思傲然地昂着头,闭着眼,煞有介事——可她不知道,这般开口,终究还是暴露了她根本就不曾认真的事实真相。
不过,相较之下,那一旁的晓寒却并没有开口作答。然,也正因为他不曾开口,悼灵终究还是更为在意地朝他看去了一眼:那是一缕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的紫色光晕。虽然浅薄朦胧,但是
他还是可以看得分明:这就证明,这孩子在灵力法术方面的确是更有天赋的。可是另一方面,这样的少年,虽然他记起了一些往事,可是无疑的,看他如今的做派,想来曾经的他也并没有很认真地学习过如今的法术修炼。——这可就奇了。按道理,他是晓寒,是青鸟和霖儿的弟弟,是当年依托在通天教主身旁约有十万年光景的蛟龙。再者,传说中的通天教主在术法方面可是一个难得的佼佼者。如今,这少年的身上,却又为何竟连丝毫修习术法的痕迹都不曾存在呢?——这,委实是一个天大的谜团,难以辨清。
「晓寒,相思,你们继续练着,我去找姐姐。」
「她不在房里。」相思终究心猿意马,再也坐定不住,只朝着他偏头看来。「姐姐,她说她要去河边寄放花灯。」
「花灯?」悼灵只不禁就停住脚步,回首相看。
如此,双目以对的相思倒是颔首,轻声,「是的。早起的时候,姐姐就说要出去了。她手上,有好多连夜赶制出来的莲花灯。还有好大一壶灯油呢!」
「花灯,灯油……」稍许吟念几遍,悼灵便只猜定:昨天城主逝去。今日,恐怕就是去寄放河灯,期盼阴间收获吧!可就是不知道,如今这被封禁起来的废墟之城里,那所有的亡灵的去处……若是去往那边的幽冥,这里的河灯或许也可以流到那边。可万一不是,万一这边连幽冥都没有,那她那般深深的哀思,又该要如何寄托才是呢?
「我去找姐姐。你们就在酒栈里好好待着,哪里都别去,知道吗。」
「知道了。大哥……」相思撇了撇嘴,索性就从朝阳晒到的蒲团上站了起来:悼灵离去,她也终是再没有那般的兴致与人相争了。
◇
山林幽静,水波摇曳。无尽的春风划开冰冷的河面,温暖的河灯就在这波光粼粼之中缓缓随波荡漾——因为有风,所以才会流向远方,因为有哀思,所以人的眼底就只怅然地噙满了泪花,无语凝噎。
然而,不论这些河灯将要流往何处,他看着,静默地对着那肃然的背影,无声停顿,不再上前叨扰——悼灵知道,那是她的画卷,那是她最后的心意聊表:河灯流向何方,那就代表青蒙即将魂归何处——或许是幽冥,或许,那就只是冷寂的冰凉河底。总之,不再见,不再思量。
「祝君好梦,江湖再见。青蒙,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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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新月与愁烟,满江天。
欲去又还不去,明日落花飞絮。飞絮送行舟,水东流。
——苏轼,《昭君怨?金山送柳子玉》。昭君怨,别名一痕沙,宴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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