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就是不明白这个。”紧锁的眉头,愈发叫人心绪忧惶。“他明明是身中剧毒。可是,还不待我出手解救,那样的毒液却竟然就被他体内这股突然涌现的耀眼清辉给逼了出来。这样的人,并不普通。”
“那么,他有说过什么吗,尤其,是他的名字,来历,或者师傅什么的。”早知道,是不是应该一早就选择陪在她身旁一同等候呢?
“没有……”只是,宛竹面露难色,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罢了。”梦之无可奈何,终究不好再作坚持。“既如此,我们也不理会了。走吧。”
“对了!”不等梦之迈出一步,那女子却是突然惊呼,瞬间点亮了他的眸子。
“怎么?”梦之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来,眼底更是熠熠生辉。
“他好像,已经破土而去了。可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上去看看?”
“是么。”梦之终是苦叹,心颤:原来只是这样……“不管了,我们走吧,去好好看看外面的雾,是不是要开始散了。”腐朽了千百年,这里的尸气和腐朽,终究也要彻底被净化散去了吧。只是如今,那旷大的森林,一并其中的尘世凡人,当他们结束梦旅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
冰凉的匕首划破她的肌肤,留下一行鲜血,缓缓低落在那沉寂的墓碑跟前。然后,等到足够的分量之后,渺方终于停下手来,起身反转将之前搁在身后的“梦回”抱了过来。
“轮到你了。”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寒凉清冷的味道
托着霖儿重新回到墓碑跟前,面无喜乐。
“师傅。徒儿无能,还请师傅眷顾苍生。”再拜首,也终究如此言语而已。
匕首,再度执起。如今,渺方便只漠然地转过身,屏气凝神一般将那阴寒的钢铁利刃抵在了静然沉寂的女子手腕边上:那是多么白皙的一段臂膀,仿佛永远都不见天日,仿佛永远都是那样惹人怜爱。她,是那样令人嫉妒,无论是她的悠然,还是她如今死后这般浅淡的笑意!
“可恨!你早就应该死了!”终究,只是心叹,不会脱口。
旋即,渺方便只又冷厉地白了她一眼,终于还是不由分说直将那锋利的匕首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唇角早已弯起了一丝笑意,她亦知道此时此刻,妹妹冰凉的手掌和煞白的面容已经注定了一切:她,不可生还,只能够在此成为最后的献祭品!所以,渺方终于放肆地在心中大笑起来,只等到某个人的重新崛起。
——到那时,复活的师傅,不过也只是自己用来屠抹渊兮性命的傀儡而已!所有的一切,都还在自己掌控之中。而所有的人,都只能成为自己的棋子,由着自己任意摆弄!
¤
“啪嗒,啪嗒……”
手腕,已经被割裂。鲜血,也终于忍不住沁了出来。那滴滴红艳的血珠,仿佛便是她一生难得的一次胜算。
“妹妹,我的好妹妹。”羡慕,嫉妒,也怨恨了一辈子。只是到如今,又有谁能听见她心底那孤独的阴沉讽笑?
霖儿的臂膀划破,血珠早已顺着她的手臂落入地面,混在渺方的鲜血中浸入泥土。
她知道,她不用揭开棺盖,就能呼唤曾经的师傅——她的肉身即便受了重创,但,那一直不曾离开的灵魂,终究也该是她最强劲的力量!
于是,渺方等待着,也静静骄傲地昂起了谋算一切的头。
可是——
迅雷不接掩耳!不待反应,那自认高贵的头颅之下却竟是倏然之间便多出了一道臂膀:它突兀地扼紧她的咽喉,苦苦用力,短瞬之间,便直叫那俏丽的身姿落魄僵硬,手里的匕首怅然跌落,头颅之间,也都只不禁颤满紫黑,朝着那死亡的路上一路迫近!
她,无论如何,都死不瞑目——那道臂膀,那分明的气劲……
“呜……”
声音,扭曲。眼泪,苍白地滚落出来。而渺方,也终于还是渐渐地停下了呼吸。
可是,那阴沉的眉眼之中,那闪动的清辉之余,那是一道熟悉的臂膀,鲜艳如前。
下一瞬,它放开她的脖子,任由着她跌倒开去。
然后,它撩开沙尘,从底下硬生生爬了出来。她阴沉着眉眼,身间青碧的光华径直闪耀,只站在冷风之中缓缓托起了那一旁倒在地上的苍白女子。
“霖儿。”她的声音,完全异样。“你的青鸟,回来迟了。”
那,明明就是月妍的身子啊?!可是她的声音,她的凄凉,分明,都是属于青鸟的声息和哀痛自责!
◇
高山安宁,清辉闪耀。
等待的风尘之中,依稀有人摇起了手中的折扇。
“终于,还是觉醒了吗。”
那是轻柔的低声,带着些许惋惜和怜爱的情愫轻然飘荡在天涯之外。
而手中的折扇肆意摇曳着缕缕灿烂光华,径直在那云端山崖的地方漾起一道光芒,只在那浑身清辉的身旁映照,试图遮盖他的面容音像。
“所谓轮回,偏离一百万年之后,终于也都还是忍不住要踏上属于你们的正轨了吗。”
他是那样的感伤,竟似要垂泪一般。
“青鸟。霖儿。还是该说蒙翼,和云翔呢。”
忍不禁,一声停悬。随即,却又不禁浅叹。
“还有你——破劫,破劫……”
“何必想那么多呢。”一旁,却是缓缓扬起了一道女声,温婉亲和,刚柔并济。“他们的命运,都是由他们自己亲自去选择的。什么时候发生,那都并不重要。因为,总是要上演的。”
“可是命运,当真会被改变吗。他们的今生,和往世的故事都有了嫌隙。”
“可是他们,还是他们本身。他们的本性不会变。所以,命运自然也还是一样。该分道扬镳的,注定要分开。该离世的,自然无法长存。可倒是你,一脸的病态。不然,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他到底,不是我们的亲生骨血。”
“不用管我。”他微微地垂下眉头,唉声叹气。
只是不曾想,那女子竟是娇嗔:“我这可不是为了你——你的身子才不重要呢。在我眼中,你的性命才最为重要。我什么都舍得,就是舍不去你的命。”
“好了。别闹了。我回去休息便是。”
说着,他也终于轻缓拂袖,只将那虚空之上映照出来的光华悄然散去,直将所有监视的幻影都化为泡影。随即,这天涯远方,他便跟在她的身旁,缓缓迈步。
“走吧,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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