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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芳心浅淡。空仙静然地坐在床沿，细细地看着那窗外轻悠的白雪飘荡。她的心，多想就此乘风而去，却到底要被困在这如牢笼一般的屋舍之中，久久难离。可是，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够结束这一切呢？

“如烟。”忍不禁，空仙只一声轻唤，示意如烟出门探问。

“小二，你过来，我们家夫人找你问话。”如烟的声音依旧冷厉。可是，那小二仍旧忙不迭地靠近过来，一脸讪笑——到底，不会和近在眼前的金子过不去。

“什么事情，您说。”站在门外，那小二倒是也毕恭毕敬。

可是，门里的妇人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那侍立门旁的如烟依旧冷声：“我们夫人就是想知道，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轮到我家夫人！”她阴沉的眉线但只叫人心中一凛，难免慌乱。

“这个……”小二欲言又止，不禁迟疑着答复，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会丢掉那贵重的黄金百两。“两个，就只有两个！”他颤颤巍巍的表情倒也让那屋内的人忍俊不禁。

可是，即便想笑，空仙依旧只沉着脸色，似孤傲而漠然地问，“怎么，今日来此的人，特别多么。”

“多，倒也算不上。”小二苦苦低垂着头，仿佛那屋内的夫人说一个字，自己怀中的金子就凭空飞去了一锭，难免苦涩。“只是现在，神婆还在帮人算命。而且，在您的前边还排着一位。不然，如果您很急的话，小的可以试着去帮你通融通融。”虽然都不是一些好伺候的角，但是谁的钱包更大，赏银更多，看这光鲜亮丽的外表，他心下就有了分辨。

“那倒也不必了。”空仙苦叹一声，幽幽然站起身来。“我并不着急。只是这初雪方至，外面的景致想来也应该不错。若是光在此蹉跎岁月，到也彻底辜负了这般的良辰美景。不若这样吧，我们就在这雅苑里走一走。等轮到我们的时候，你再来叫一下我们。”

末了，她缓和而温柔的笑意到底宽慰了那小厮的心。“好的。”他喜上眉梢。“那小人，就不打搅夫人您的雅兴了。”

“你去吧。”一声交代，那样的人到底欢喜着神色退了出去。旋即，空仙便只上前，递出柔荑玉手。“扶我出去走走吧，如烟。”轻声念道，如烟上前相扶。可是这般近身的人，却到底也只是她所化出来的一团虚浮，没有人气。没有人气的人伴在身边，到底也叫人没什么兴致。

◇

映春楼的后院，被人称作雅苑。这里假山活水，廊檐回拢，翠竹欲滴，回风舞雪。虽不是什么胜景，却也到底叫人慢步，沉溺其中。

凄清的冷风之中，尚未到花期的花骨朵儿如今也只轻轻地埋在风雪之下。她静静地遥看着，抬起手，似要触及，忍耐稍许，却终究还是选择放下，不再执着，但只深情凝望。

初雪的季节，似冷，却不冷，似冰凉，却也到底没有叫人瑟瑟发抖。

然，就是在那一年，自己就在苍茫人海中遇上了那一个孤独的女孩儿。自己，永远都凝神关注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远离她的故土，看着她一步一步踏入红尘万丈。她好似曾经的自己，颠簸在风尘之中，无依无靠。可是最终，她却到底不是自己。那样的女孩儿，虽是凡人，却终究也还是因为有人眷顾而得以安息，存活下来。

那一年，她平静，唯美，楚楚动人。她不比那些娇艳的花魁，她不及她们魅惑而成熟。可是，也因为此，她才得以在乱世中苟活残喘，保全自身。她溺在风尘之中，却从来都不必为了生活而献出自己的肉体和贞洁——那时节，她是残存的娇花，永世安宁。

只是，即便是娇小的花骨朵儿，即便她永远都无法蜕变成那妖娆魅惑的红粉佳人，可她小家碧玉的模样也到底能够叫人心动，暗叹不止。

“那样的孤女，尚可以在绝望的乱世中找寻到一方眷恋自己的人。那么如今的我，难道竟会比不过那时候的她吗？”

“夫人，您还是别看了吧。”凄声惨惨，到底震痛人心。虽是幻影，但又何尝不是由空仙心中所思所想化生出来。

“我没事。”她仍旧凝神地看着那枝头微微颤动的花苞儿。千言万语，也只能沉浸在这般无声无息的感伤之中。

“感同身受，只会叫人越发悲伤。夫人，与其去羡慕那一切，倒不如就此作罢，撇去那一切，不要再回头望。”

“我明白。往事不可追，故人不能爱。我所能够追逐的，如今就只剩下自己生命里喘息的那一抹方寸之地。”

可是，我就是舍不得。我好不容易找到那个人，却偏偏得不到玉可儿那般的爱：同样是孤女，同样跌落风尘，你所拥有的，满是幸福。而我，跌跌撞撞，到最后，仍旧一无所有，只有思念。

只是，正在空仙此番感伤之时

，那身后的地方却是听闻着步履轻移，一个小厮慢慢靠了近来。“恭喜夫人。神婆有情。”

“多谢小二。”回首叹息，那妖娆的妆容里，似凄清的眸子间，却到底见着又一位奢华夫人紧蹙着眉头自前院而来。那人却是面色凝重，呼吸急喘，就连脚下步子都不禁虚浮，难以安定。

“小二，敢问这位夫人，她问的是什么？”难免，起了些许好奇心。

“这个，我们到底不知道呢。”小厮微微一笑，神色分外甘甜。“不过料想，也该是求子求财一类的事情吧。到这里来的人，不都该是过问这样的事情么。不知道夫人，是否也是如此呢？”一时大意，有些不该说的话，他终于还是说漏了嘴。

“掌嘴！”如烟冷眉怒视，一声大喝，差点就吓破了他的胆。“我家夫人之事，轮得到你这个小厮在这里胡言乱语么！”

“小人该死，小人说错话了。”黯然俯首跪拜，仓惶哭诉之间，却到底叫人看着鄙夷。“还望夫人见谅。小的，现在就掌嘴，掌嘴……”说话间，那小厮倒当真扬起手臂，啪啪地打了起来。

只是，那临近的空仙却也不是什么歹毒心肠的人。她稍许蹙眉，有些尴尬，却仍旧是道，“好了好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也别打了，先带我上去吧。”也该会会那传说中的前任魔之饿鬼道了！

◇

前院，方有二楼。而在二楼的几间厢房之中，有一间，却似乎长久以前就留给了那传说中的神婆居住。每一日，她都不曾出门，只有临近委身的一名男子替她出来办事。不过，日夜占卜问卦的人，到底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出门一趟。

“夫人请进。神婆就在里间恭候。”小厮轻缓引入，只站在门旁，连朝里看一眼的举动都不曾有。

如此，也到底叫那空仙有所在意，不禁款款微笑，“也罢。如烟，你也站在门口等我好了。没我的吩咐，别进来。”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