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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初上的时候，悼灵和霖儿终于请来了尊贵的溯源神祇。她依旧还是那般的净白柔美，浑身流淌着令人安心春色暖阳一般的银色荣光。

然，才只刚刚落定那城中心的仙女庙，溯源却是突然蹙起眉梢，惊疑：“这里，当真是渊梦城吗？”

“自然。”悼灵和霖儿都只诧异。“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奇怪，这般的古老城池外围，怎么居然没有如其他城池周边的护卫结界壁障来以作护佑？如此，委实怪异。”

听得如此，悼灵和霖儿也不免放宽心绪，浅声释疑：“原来您是在担心这个。不过，这渊梦城向来都有阴阳大祭师守护山林。可想，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没有被设下结界壁障的吧。况且，就算在这南边的山林之外就是群魔定居之所，可是一直以来，都有山林和天劫之罚相作护佑，再加上日夜守护于此的大祭师，想来当真不必设置什么守护结界。”

“若是当真如此，那也还好。可万一，这里的大祭师没什么本事，又或者……”可是转念一想，溯源便只揶揄了一下唇角，收住话锋：他们千里迢迢去请自己，不也正是为了了却此事么。

“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往正堂去寻找月妍大祭师，好好商量这换灵之法……”

然，还不待悼灵言语完毕，一旁的溯源却又只回转过身，看向南方天穹，久久，竟是惊诧道：“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妖媚之气迷漫？”

“妖媚之气？”如此问询，悼灵也只心忧，忙环顾四周，细心感应。但可惜，他终究什么异样都不曾分辨出来，难免更是疑惑。“神祇。会不会，是那远处南方山林里飘荡过来的妖魔之气？据说每年这段时间，南方的妖魔都会互相争斗厮杀，抢夺地盘。如此，也难免会有些许妖异之气迷漫过来。”

“是这样么。”溯源到底不是破劫。她所精通之事，只是白灵妙法，不似破劫那般对灵气的强大控制和感知能力。“或许是我太过紧张。也罢，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进去吧。”回首浅声，可溯源却到底知道，自己的心，无法宽慰。

旋即，入得正堂，所有人都只一阵寒暄过后，彼此互相就各自落座，开始商量对策。

“悼灵，你们的意思是说，我需要利用白灵重新聚合出一道崭新的灵魄，用以来取代月妍大祭师体内的青鸟之灵，好让她可以继续存活，守护这渊梦城，对吗？”说着，溯源掉转过头，凝神地看向月妍，一边也只细细感应探询起来。

“是的。这里是一片净土。我们并不能因为要复苏青鸟就选择贻害这里的无辜百姓。”

“虽然是这个道理，可我也不一定就有十足的把握。”溯源收回眼神，沉吟一般看向悼灵。“我刚才仔细看过了。月妍的灵魂很复杂。”一句轻声，难免让人心悸，有所惶恐。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灵魂复杂？”霖儿惊疑地环顾四周，面面相觑，更是迷惑不安。“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不都是一样么？就好像我们的身体一样，都规规矩矩地融合一团。怎么到了大祭师这里，灵魂就变得复杂了呢？若是灵魂复杂，是否就是说这个法子并不可行？”

“我也不是说不可行。只是……”溯源终是黯然一般摇了摇头，低声浅叹，“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按理都该是由白灵彼此简单聚合成灵魄，再由各个灵魄提供一部分灵体以互相结合，传递各种信息和能量，以此作为完整的人类灵魂。可是，大祭师的灵魂，却并不是最简单的灵魂聚合——我的意思，不是说她的灵魂是一个整体，也不是说她的三魂七魄不能被分割，而是，她体内的灵魄彼此互相糅杂在一起，就好像是被搅成了一个绳结一般复杂的灵魂，非常繁琐，叫人看不真切。”

“那，如此说来，是不是就会很有难度？”

“不单是难度很大。更重要的是，就算你们强行将青鸟之灵取出，可其它的灵魄，也必然会因此而受到损伤。至于损伤到什么样的程度，我无法确定。我只能说，一旦灵魂受损，要想再重新修复如初，这个工程是极为艰难的。坦白讲，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如此复杂的一具灵魂。而且，若是没有我的哥哥们从旁感知协助，我根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来修复灵魂。”

如此，到底也只有如当头棒喝，叫人如梦初醒。可是即便如此，霖儿还是不甘放弃，又只问道。

“那，第二个方法呢？”

所谓第二个方法，自然就是等所有的灵魂裂开，然后从中带走青鸟之灵，再由溯源重新将那灵魄一一聚合，化为月妍，然后植入体内。

可是，即便如此，溯源仍旧是略显为难地摇了摇头。“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原因，有困难。她的三魂七魄纠缠在一起，无论抽动哪一缕灵魄都只会让其它的灵魄因为摩擦而受到损伤。而要想全部打碎，这也是个难题。拿一般人来说，我们的灵

魂彼此之间契合的部分其实并不是很重要的部分。它们很大一部分程度，都只是起着枢纽的作用。所谓枢纽，就是说如果天冲魄要让灵慧魄储存一段记忆，那么必然就要按照特定的方向和顺序将信息和能量结合地送入灵慧魄中。如果没有枢纽，就无法被指引正确的方向。所有的能量和信息就会在灵魂之间随意游走。而到最后，就很有可能会在中途遗失一部分信息和能量，造成记忆的缺失和空白。就好像很多老年人一样。因为年纪老迈，灵魂枢纽的能量不足，所以枢纽的作用会变得薄弱，甚至完全失效，所以才会有人变得痴傻，失忆，记忆模糊不清。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还可以继续生活，不会因此而受到重创。但是月妍就不同。一旦是由外力强行抽取，这三魂七魄就很有可能被拉伤，或者干脆拉断彼此，彻底散乱。”

“可是，就算拉伤拉断，可只要到时候打成白灵，再重新加以聚合，不是一样可以还复当初吗？”霖儿凄然地看着她，一脸担心，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人心寒的话来。可是，即便她眼神殷切，却终究改变不了事实，只听她道——

“不，并不是这样。一个人之所以不是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因为他体内的灵魂组合和其它人的完全不一样。一个完整的灵魂，由无数的白灵聚合成其中的三魂七魄，再彼此结合，化成一个整体，才能够融合成为一个完整的独立魂魄。因为白灵们之间彼此排列组合缠绕的方式方法和顺序都不会一样，所以这世上就不会存在着两个完全相同，或者说很难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所以，我是我，你是你，我不可能是你，而你也绝对不可能变成我。即便是双胞胎，他们两个之间也绝对会存在着差异。我虽然可以自由地聚合白灵，可是，月妍的灵魂缠绕方式较为特殊，也相对复杂。所以，我并不能确保我能够完全记下她体内组成各个灵魄之中的白灵的排列方式——还是那个原因，没有哥哥在，我真的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月妍师傅，而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你就可以办到吗？”霖儿很是难过，却到底改变不了什么，不禁只有些怨恼起来。

“如果是普通人，起码他的灵魂不会纠缠到这种程度。光是取出其中的青鸟之灵，并不会对他的灵魄造成任何损伤。所以我会有把握。可是，月妍毕竟不是普通人。我没有办法完全记住其中无数白灵的排列组合方式。即便利用这些白灵重新组合，可只要排列聚合的方式不同，那么这些白灵所化生而成的灵魂，也就绝对不再是月妍！”溯源说得诚恳，也相当清楚。

如此，霖儿不免心急如焚，忍不禁看向悼灵，急声：“那，也就是说，我们如今，还是没有所谓的万全之策，对吗？”

可是，悼灵同样眉头紧蹙，难以舒展。

只是正在此刻，溯源终究还是缓缓叹息一声，浅声，“如果我的哥哥还能够帮助我，或许我就可以完成。只是，破劫……”

“破劫？”一个名字，提醒了霖儿。

“是啊。”溯源转头看她，不免有些疑惑。“哥哥叫做破劫。他可以感应所有灵气的变化，而且他的记忆力比我要好上很多。所以，他可以很清晰地记住每一个灵魂里所组成的白灵的排列聚合方式。只要他能帮我，就没有我救活不了的人。”曾经往事繁多，让人恼恨的不少，可这一件，或许就是难得的一件功德！

“可是破劫，据我所知，他已经死去了。”霖儿昂起头，定睛凝神，却到底眼泪涟涟，心酸不已。

“我想也是。”哥哥……即便往日已逝，可是如今，他到底还能够重生于人世之间，再度称王称霸——那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天地呢？

“所以，当真就没有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