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中闪过一道寒光,三尺青锋已然出现在剑师兄右手之中,他左手轻拭剑身,感受着凛然的寒意,言辞肃穆:“我蜀山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斩尽天下邪魔,安敢有儿女情长之心?”
白袍少年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心道蜀山果然都是疯子,难怪没落到如此地步,不过转念一想书中对蜀山派的描述,又生出敬佩之情。
蜀山派由人族和远古遗族共同建立,最初的核心乃是维持人族和远古遗族的平衡,以免爆发不必要的冲突。时光飞逝,远古遗族逐渐式微,人族势力增强,蜀山派的核心也随之改变,由保守变得激进,由广博变得狭隘,由守护变成杀戮。
只要是威胁到蜀山人族和远古遗族的存在,无论是人是鬼,是正是恶,那便是他们口中邪魔,需要以剑斩尽。每每正魔之战,蜀山派总是冲在最前面,不畏生死。故,人才逐渐凋零,门派随之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数万年来,蜀山派起起伏伏,一直没有跌出正道十派,令人心生敬畏。
沉默一会儿,剑师兄收回长剑,一本正经道:“丘师弟对此事有何看法?”
此事当然就是乱军中毒一事,丘师弟直接拿出解药,只不过是因为此毒不入流,凡人束手无策,仙门却是有一百种方法解除。
丘师弟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道:“剑师兄明知故问,能做出如此下流之事者,除了那正一门的雷化羽,还能是何人?”言道此处,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头,“以往道听途说,没把这厮当回事儿,这次还未见人,就吃了大亏,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蜀山派和逐鹿书院只能躲在背后怂恿五王攻城,不能自己操刀子上,而雷正是看准了这一点,釜底抽薪,直接废了乱军,给了两派当头棒喝。
而雷化羽的到来,也就意味着正一门正式加入战局,亲身上台打擂。两派只能避其锋芒,暂时收缩防线,只要再等十日,正一门召开飞升大典,雷化羽必然回转门派,到时候就是他们胜了。
剑师兄双眉紧锁,思忖良久,喉结微动,吐出一个“杀”字。
“难于上青天!”丘师弟摇头长叹,杀雷化羽不难,但找到雷化羽却是难于上青天。以当下情况来看,雷化羽显然已经进入大厉皇城,可两派布置在大厉皇城方圆五十里的探子无一回报,这就说明雷化羽以某种秘法隐藏了身份,规避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其二师
弟铁牛。
一计不成,剑师兄念头一转,开口道:“丘师弟可知是何人传出雷化羽离开正一门的消息?”
“不知!”丘师弟忘了一眼帐外忙忙碌碌的军医,若有所思道,“说来也是奇怪,雷化羽离开正一门如此隐秘之事,到底是何人传了出来?我一直便感觉隐隐之中有第三股势力在旁觊觎,之前调查数月,却是毫无结果,我本来就要放弃,未成想到临仙镇突然传出这条消息,我现在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见丘师弟陷入沉思,剑师兄也来了兴趣,追问道:“丘师弟有头绪吗?”
“有!”丘师第眼中亮起了然之色,“此条消息最初来自临仙镇,以我当下掌握的情报来看,临仙镇存在的仙门势力有鲲鹏城,阴阳家,大灭铁血盟,太乙门,当然还有我逐鹿书院,至于你们蜀山派…..”
剑师兄神色一暗,心中生出无边的怒气,背后猛然爆发出恐怖的剑气,顷刻间将大帐内的桌椅板凳绞成粉末。自从灵蛇父女二人被擒拿,正一门次日便肃清了蜀山派在临仙镇的安插所有钉子,二十七名蜀山派弟子一个未留,全部杀死。为了给蜀山派警告,正一门快马将二十七个头颅送回了蜀山派,还言落叶归根。同时也是为了杀鸡儆猴,告诉其他门派小心点儿,别被他正一门抓住把柄。
许久,帐内回复平静,丘师第瞧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大帐,不由得兔死狐悲。仙门斗争满是鲜血,一着不慎,付出的便是生命。
“鲲鹏城,一群墨守成规的榆木脑袋,整天就知道捣鼓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在临仙镇卖些盆盆罐罐,正一门都懒得搭理他们。太乙门,一群狂妄自大的伪君子,派十几个人也想去监察正一门,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大灭铁血盟,一群异想天开的妖魔,竟然想要从天罡北斗之下救出大灭老魔头,估计是练功练傻了,脑子里全是肌肉。这阴阳家,呵呵,不说也罢!”
听丘师弟调侃正魔大派,剑师兄心头怒火消去不少,他脑海中浮现一群莺莺燕燕,饶有兴趣道:“丘师弟不是正好这口吗,怎么就不谈了?”
“啧啧!这群女人,惹不起,惹不起呀!”丘师弟摇头摆脑,长吁短叹,瞧那模样,定是有诸多旧事,不过很快,眼中的感叹便换做了阴冷,“阴阳家在临仙镇经营数万年,根深蒂固,我未能查出个所以然。但也正是如此,让我不得不怀疑就是阴阳家在火中取栗。”
“阴阳家吗?不无可能。”剑师兄眼神迷蒙,陷入回忆。
大千世界,仙门之中,若论单打独斗,正面对敌,阴阳家不过属于二流。它能排进魔道十门,靠的便是顶尖的伪装变化法门,是天生的刺客。至今还无人知晓其山门所在,包括魔道之主擎天宗。不过,弊端也是显而易见,阴阳家没有自己所辖的皇朝,也就没有来自凡世的供给。
诺大的门派,需要海量的供给,没有所辖皇朝,那么该如何存续?无人知晓。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阴阳家一定采取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从天下王朝中攫取利益。
许久,剑师兄眼神恢复清明,面露厌恶:“不愧是魔道,尽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丘师弟附和着笑了几声,并未言语。
……
大营西南方,一座紧闭的大帐中,白发苍苍的齐王来回走动,看着手中的发黄的信纸,一双浑浊的老眼中尽是挣扎之色。信上的类容很简单,做仙门的内应,暗中破坏五王叛乱。
这封信是两天前,厉海亲手交于他的,说是老皇帝背后的仙门已经出手,如果他继续助纣为虐,之后仙门清算,定叫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成也仙门,败也仙门。齐王无法挣扎,他当天就答应了信中内容,并允许儿子厉海投毒。但今日见了白袍少年和负剑青年,他不由得开始动摇。
就在这时,大帐外传来厉海的声音:“父亲!”
齐王收起信纸,坐回到主位上,慢悠悠道:“进来吧!”
厉海走进大帐,将黑色长枪放在兵器架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在齐王左侧首位,观齐王愁眉不展,遂问道:“父亲还拿不定主意吗?”
齐王长叹一声,瘫坐在椅子上,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他看着正值壮年的厉海,压低声音道:“为父今日又见到了他们。”
厉海眼皮一跳,心中凛然,他知道父亲所说的“他们”指代仙门中人。意识到父亲在动摇,他站起身走到大帐外,向几名亲卫吩咐一番,回到帐内,开口道:“父亲,今日孩儿外出,正是去见仙人。”
再次听到“仙人”,齐王心中的挣扎淡了许多,他急切追问:“仙人可有示下?”
为了稳住父亲,厉海一咬牙,板着脸诓骗道:“仙人明示,静待其变。仙人今日便会进城,想必明日就能看到变化。”
“静待其变…静待其变…”齐王嘴中不停重复这四个字,眉宇间的犹豫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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