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全黑,蜀客酒楼已经燃起了灯,楼下大厅闹哄哄的,生意火得不得了。二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雷蕾毫不客气拿起菜单,很快,苏素牌烤鸭、十锦鸡、清炖甲鱼、小蘑菇汤……酒楼的招牌菜一道接一道摆上来,直放了满满一桌。
雷蕾吃得欢快。
秦流风看得有趣:“雷蕾姑娘,你吃得了这么多?”
雷蕾含糊:“能能。”
秦流风也拿起筷子,优雅地吃了几口,又放下,叹气。
雷蕾奇怪,正要询问,忽又顿住。
不远处角落里,有桌客人正吃得快活,其中一个身穿黑衣,手持酒杯,一脸惬意,分外眼熟,同桌还有五六个人作陪,相貌都很普通,穿着粗布衣,却都称呼他大哥,不停堆着笑给他敬酒,很是熟络的样子。
雷蕾转转眼珠,故意抬高声音问秦流风:“对了,我们不是说到那个如花了吗?”
秦流风莫名。
雷蕾大声:“我听说,他长得美得不得了,就像个女人!”
厅上有片刻的安静,紧接着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目中神色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然后议论声四起。
如花果然瞪她。
雷蕾装没看见,继续吃菜。
秦流风愣了下,低声笑:“姑娘,你不怕惹上麻烦?”
雷蕾轻哼:“我自有道理。”
秦流风也不笨:“好办法,这样或许真能找到他。”
不是或许,是肯定找得到,雷蕾不怀好意地瞟那边的如花,却见他已经收回视线,不知跟同桌另外几个人说了两句什么,留下锭银子,就大模大样起身出门走了。
雷蕾马上放下筷子,起身:“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秦流风拉住她:“饭钱还没付,怎好就走?”
吝啬!雷蕾没好气:“风流才子管财务的,请吃一顿饭都舍不得?”
秦流风摇头:“当然不是,钱财乃是身外之物。”
雷蕾道:“这就对了。”
秦流风咳嗽:“这个,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所以秦某今日忘带在身上了。”
雷蕾差点跳起来:“你你你……”发现有人注意这边,她急忙又坐回位置上,咬牙切齿,压低声音:“你怎么出门不带银子!”
秦流风无辜:“秦某原本不打算出来的。”
雷蕾怒:“你怎么不早说!”
秦流风更无辜:“你又没问,秦某还以为你要请客。”
偷鸡不成蚀把米,雷蕾没办法,怏怏道:“我付我付!”
秦流风叹气:“这一桌菜,一共是三十七两六钱银子,你方才买了东西,身上应该只剩十几两了,哪有钱付?”
雷蕾惊疑:“这么多!”
秦流风点头:“这些菜凑巧都是秦某爱吃的,所以记得价位。”
雷蕾想吐血了:“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秦流风苦着脸:“秦某不是叫你少点几样菜么?”
雷蕾气得无语。
秦流风饶有兴味看她:“怎么办?”
如花已经走了,周围的客人一个不认识,雷蕾郁闷:“你去跟蜀老板说说,赊帐行不?”
秦流风道:“蜀客酒楼规矩是概不赊欠,何况这里只是分店,蜀老板不在,他们都不认得我。”
雷蕾瞪他:“秦公子大名,谁敢不给面子?”
顾及自己的光辉形象,秦流风摇头不止:“那怎么行,秦某是有脸面的人,怎好做这种事,万一他们不信,闹出去,秦某岂不是要丢脸。”
雷蕾下决心:“不如你带我跑?”
秦流风指指门口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人:“看见没,那是江湖上有名的‘金刀玉剑’张氏兄弟,想是蜀客酒楼专程雇来的高手,何况外头人多,八仙府又不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纵然秦某今日带你跑出去,将来跟着何兄露面,必定会被人认出来。”
雷蕾发愁:“那怎么办?”
秦流风道:“没钱就是吃霸王餐,知不知道《蜀客酒楼对付霸王二十招》?”
雷蕾有气无力:“说。”
秦流风道:“第一,先到门口爬三圈,大叫三声‘蜀老板,小人知错了’。”
雷蕾白眼:“放心,秦公子大名鼎鼎,得罪了你,他们只怕连生意都做不成,谁敢让你爬!”
秦流风赞同:“所以只好让你爬了。”
雷蕾“切”了声,不说话。
秦流风寻思:“要不你先留在这里,秦某回去拿银子来赎?”
雷蕾警惕:“做梦!你留下,我回去拿。”
“不好。”秦流风抬手在半空中一抓,然后迅速将掌心的东西丢到小蘑菇汤里,拿勺子搅了搅,很快,汤盆里便浮起一粒豌豆大小的、黑黑的东西。
雷蕾看得目瞪口呆。
秦流风不慌不忙拿过餐巾擦擦手,叫过小二,板着脸:“看看你们的菜,怎么有苍蝇?”
回到卜家药铺,天已经黑了,公子正站在阶前跟风彩彩说话,雷蕾进院瞧见,故意大声咳嗽,见二人回来,风彩彩勉强招呼两句,便匆匆进房间去了。
公子跟秦流风说了两句话,又问二人要不要吃饭。
“我们在外面吃过了,”雷蕾不怀好意地看秦流风,“有的人,今天真卑鄙。”
秦流风毫不客气:“有的人,同流合污。”
雷蕾轻哼。
公子愣了下,也没多问:“有劳秦兄。”
待秦流风离开,雷蕾笑嘻嘻走近公子身旁:“小白,很久没看你练刀了,要不要我去抱几块柴来你砍?”
公子板起脸:“再胡闹……”
雷蕾道:“怎么。”
公子也忍不住抽抽嘴角,耐心解释:“武器,重在武字,习武者当尊重武学,以江湖大义为重,手中兵器也就成了惩恶扬善的利器,自然不容轻视,你敢让冷兄用剑切菜么?”
“知道知道,”雷蕾心不在焉,望着风彩彩的房间,“跟风姑娘说什么呢?”
公子有些不自在:“闲话。”
雷蕾道:“不是互诉衷肠?”
公子无语。
雷蕾鼻子里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公子拉住她:“小蕾。”
雷蕾甩手:“犯得着骗?”
公子拉着她不放,半晌才道:“你不也和秦兄出去么。”
他吃秦流风的醋不是一次了,雷蕾既喜又气:“我们是朋友,一起出去冷醉是知道的,风彩彩不一样,她本来就对你有意思,你看我怎么不怀疑温香,单怀疑她!”
公子抱住她:“她说什么,我的意思你都知道,何必生气。”
雷蕾闷闷的:“谁知道你什么意思。”
公子道:“你别担心。”
由于被上官秋月警告,雷蕾已经很久没主动轻薄他了,如今难得此人开窍,越来越主动,于是就势在他胸前蹭:“我担心什么,你说!”
“……”
“小白!”
公子被缠不过,终于低声:“你是萧白明媒正娶的夫人。”
“那一样可以再娶小老婆。”
“纳妾之事须主妇同意。”
“我同意,你纳了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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