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何太平并没将自己中百虫劫的事告诉他们,雷蕾松了口气,神色轻松:“一点毒算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快忙去吧。”
公子低声:“今后要小心。”
雷蕾笑:“知道知道,快去办正事。”
周围人太多,公子也不好强留她说话,加上确实有要事在身,只得再嘱咐两句,便匆匆离开。
雷蕾抬脚朝厅里走。
何太平坐在桌边喝茶,李鱼站在一旁。
“怎么样?”她知趣地问李鱼。
李鱼沉默片刻,道:“那药方我曾见过,开得是不错的。”
何太平道:“此药方煎的时候有些麻烦,甘大夫进厨房是想亲自看着,以免误了火候。”
区区一副药,甘草会有这样的责任心?雷蕾冷笑:“你们的意思,是别人进厨房下了药?”
二人不语。
院子里住着盟主与这么多高层人士,卜家药铺的防守十分严密,厨房更是重地,关系到饮食安全问题,若有别人进出,岂会不知道?
何太平道:“虽有嫌疑,尚无证据。”
雷蕾轻哼,其实她也觉得这事尚有疑点,没指望甘草会承认,只是这么一来,就相当于给了凶手警告,今后他至少不会敢再轻易对自己下手,安全方面有了保障。
何太平道:“有劳李大夫费心。”
李鱼也知道他的意思,找借口退了出去,只留雷蕾与何太平二人。
诡异的寂静。
雷蕾默默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既然已经闹出来,身中百虫劫的事也就再瞒不过他,好在他选择保密,当然他这样做只是所谓的“顾全大局”,毕竟这事若让公子知道,难保不会生出麻烦。
“此事萧兄弟还是不知道的好。”何太平终于开口,看着手中茶杯,似自言自语。
雷蕾点头:“我知道。”
何太平道:“谁给你下的毒?”
雷蕾不答。
何太平看她一眼:“你二人关系不浅,他为何不给解药?”
因为根本没有解药,他喂百虫劫的时候,也没想到二人纯粹的利用关系会变化吧,雷蕾有点迷惘,正要说实话,临时却又改变主意,摇头:“他先是想借这个要挟我,利用我偷凤鸣刀心法,好一统星月教,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心法,可能我的死活对他不重要了。”
何太平重重将茶杯搁至桌上,冷笑:“不知好歹!”
这点心思要瞒过何太平,太难,雷蕾低着头不再说什么,暗暗自嘲,这种时候还维护上官秋月,确实不知好歹,都被害成这样了,正常人都该想方设法杀了他报仇雪恨才对,上官秋月怎么看都该死,然而,何大盟主安的又真是好心?这些话虽说得毫无破绽,其中挑拨之意却明显得很,他是在试探,想让自己主动帮忙引出上官秋月。
原本以他的身份,自己不答应也不行,可他还必须给“小白”面子。
得知百虫劫没有解药后,雷蕾确实想杀了上官秋月,但现在认清局势后却更灰心,反正活不了几个月,随你们怎么斗,老娘只要保住小命,不想再被谁利用来利用去。
何太平果然把意思说得更明显了:“萧老庄主当年也是被上官秋月所害,萧兄弟如今待你一片真心,你若真为他着想……”
雷蕾打断他:“反正我活不了两个月,不想多管闲事,也不可能再当什么萧夫人,小白还是你们的,他也永远不会因为我而背弃你们,何盟主还担心什么。”
何太平道:“放肆。”
雷蕾不说话了。
何太平看着她,神色莫辨:“这脾气哪点像个女子,全无半点讨人喜欢之处,萧兄弟怎会看上你!”
此话太伤女人自尊,想到自己反正要挂了,雷蕾再不怕什么,怒:“我不像女的,你以为你很像男人?就知道对付我!”赌气说完,转身出门。
李鱼等在她的房间外。
雷蕾气还没消:“对不起,我只是怀疑他。”
李鱼低声道:“你冤枉了甘师弟,身为医者,他一心要像师父那般扬名天下,用药害人这种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这次我让他帮忙研制解药,他亲自进厨房看煎药,也只是立功心切。”
雷蕾莫名:“立功?”
李鱼一笑:“治好萧夫人,无论如何也算大功一件,百胜山庄将来感恩,必会帮衬他,对他终有好处,当时我为了要他帮忙,是这么说的。”
雷蕾踱了两步,道:“但这么多守卫大哥看着,除了他并没有外人进过厨房,不论怎么说,他现在的嫌疑最大,‘石先生’应该就在我们当中。”
“不可能是他,”李鱼还是摇头,“那药方的确精妙,对压制你身上的毒有好处,我自去替你煎。”
雷蕾道谢
接着半个月都是李鱼亲自在煎药,雷蕾连续服用几剂,也没感觉有什么异常,直到李鱼认为不须再服之后才停。何太平对外只说有人下毒,让留心厨房安全,并不提百虫劫的事,这么一来,嫌疑都集中在了甘草身上,由不得别人不信。
时近腊月,又下了一场雪。
八仙府格外热闹,江湖太平,家家户户都早早地忙着准备过年,人人面上都洋溢着喜气,抱着扛着货物的随处可见,卜二先生府上也张灯结彩,开始采办年货,由于感激这位长辈的盛情款待,雷蕾与风彩彩温香三个闲着没事便相约着过去帮忙,剪窗花贴窗纸。
三个女孩子凑一起办事,自然精神十足。
“你和你爹不回去过年?”雷蕾刚学着剪窗花,问温香。
自那日与温庭谈过,温香就开朗许多,浅笑:“长生果之案未结,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门派落人把柄受了要挟,为防止生出祸乱,各城现在都戒备森严,眼见要过年了,不知魔教会不会再借机生事,我爹那脾气,你要他放下这些不管,回去安安心心过年,他总是不会过得踏实的。”
先前传言三大门派掌门都刚正不阿,果然没错,除了在冷影之事上嫌疑大些,温庭所作所为确实无可挑剔,若不是出了那件事,西沙南海两派早就是亲家了吧。雷蕾兀自叹息,手上不自觉就剪偏了,风彩彩一把抢过她的剪刀,笑道:“错了,错了,不是这么剪的!”
正闹着,忽听得卜二先生的笑声:“辛苦你们,卜某备了些点心,请三位先出去尝尝。”
三女起身谢过。
外面下人们都忙着打扫除尘,一时间院子里假山上屋顶上廊上到处都是人,卜二先生引着三人往小花厅走,和气又客气。
几番接触,雷蕾对这位严谨的“不要命”先生很有好感:“二先生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前儿听说你还想做珠宝生意,是真的?”
“下人多嘴了,让姑娘见笑,”卜二先生口里谦虚,目中却忍不住露出几丝得意之色,转脸忽见一下人贪便宜爬在廊柱上扫廊顶灰尘,立即停住脚步,沉了脸呵斥,“仔细!仔细那些柱子!谁叫你们乱爬的!”声音严厉。
那下人惊慌,忙跳下来讨饶。
雷蕾心中微动,留神看廊柱,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于是问:“那些柱子很贵重?”
卜二先生愣了下,笑道:“这些松木都是卜某花大价钱从千里之外的寿仙岭运回来的,请的最好的匠工雕成廊柱,取其长寿之意,镇宅,用来图个吉利。”又沉着脸看下人:“若是刮掉一片漆,照十倍价扣还工钱!”
富贵人家重视吉祥的东西也正常,想小时候过年打碎碗都会挨揍,雷蕾倒也理解这些江湖上的民间风俗,同时又更加疑惑,既然是普通的松木,甘草为什么会那样感兴趣?难道那天他看的竟不是柱子?还有,他当初买通卜家下人偷的那两本簿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角余光无意中瞟到廊上花窗外。
雷蕾忽然止步,苦着脸:“你们先去厅上吧,我肚子有点疼,先方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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