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渐渐大了,北方的大雪如同北方的天气一样,冷冽狂暴,前一刻还是细小的雪花,后一刻已经如撕棉扯絮一般,纷纷扬扬的飘了下来。
满天彤云满布,燕君虞独自在雪地里走了很久,直到身上已经冻得麻木,手脚都快没了知觉,才转了个方向,往营地走去。
棉絮一般的雪花落在脸上,燕君虞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吃不饱饭,他常常在冬天里吞雪充饥,偶尔运气好,还能抓到一把味道甘甜的草根果腹,不过那也只是偶尔,多数时候抓进嘴里的,是苦涩的杂草和黑乎乎的泥土。
能活到现在,自己的命真大。燕君虞不由发笑。
转回身,燕君虞看了看身后,他刚刚走过的路上留下一串清晰可辩的脚印,“马脚是露出来了,罗铭,你下一步要如何处置我?”
回营帐时,雪又渐渐小了,刚才的棉絮也变成了小米粒大小的雪珠子。
绕到蒋念白住的马车前,燕君虞伸手撩开车帘,往里张望了一眼。
车里黑漆漆的,借着外面的光亮,依稀可见一个人窝在车厢最里面。天气寒冷,蒋念白将全身用一张毯子裹得严严实实,连头脸都裹了进去,整个人蜷缩着,难看的团成一团。
燕君虞险些笑出声来,这个人平时事事讲究,又最在乎读书人的脸面,吃饭穿衣,都恨不得拿尺子量着,虽然他牙尖嘴利,一张嘴就能噎死人,可其实却是最小心谨慎不过的。要是醒来后看见自己这样一副难看的睡相,不知又要苦着脸念叨几回“君子慎独”了。
翻身钻进车里,燕君虞伸手揽过蒋念白,将他搂进怀里。
他一进来,蒋念白就醒了。半睁开眼,看见燕君虞也没挣扎,觉得他身上温暖,就又往暖和的地方拱了拱,毫不客气的找了个自己觉得舒服肉多的地方,呼呼的又睡了过去。
燕君虞瞪着怀里的人,气道:“喂,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再睡呀!”
喊了几声,燕念白都装睡不理,燕君虞自己没趣儿,也顺势倚着车厢躺下,拉过毯子来盖好,轻声说道:“你别装睡,我知道你醒着呢,我上回问你的话,你倒给我个回话呀,就让我傻等着?”
蒋念白闻言,呼吸一乱,忍不住咳了两声,可依旧是闭着眼睛,装死到底。
燕君虞笑拍他后背,“我不催你,只是……”只是想在回北莽之前,得你一句准话。
不由得自嘲一笑,这个人要知道自己是北莽鞑子,不知还会不会跟自己说话,真要揭穿了身份,以后见面,恐怕他都要对自己恶语相向,哪还能像这样亲近。
搂紧了怀里的人,燕君虞不再言语,他的出身他无法改变,但是他的命运,永远是掌握在他自己手里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别想左右他。
天亮时雪还未停,雪花纷扬,竟比昨晚还大了些。
营地里早早就有了人声,伙头军准备早饭,众人吃过后,商量今日的行程。
刘喜看着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提议道:“不如再耽搁一天,等雪停了,明日再走!”
肖文恺却不同意,“不可,雪停后大风一起,天气比下雪时还冷。再说,边关上也等不了,靖王早一日到,边关上的守将也早一天有主心鼓,是战是和,才能早做决断。”
其他几个武将也都赞成肖文恺的话,催促罗铭早些动身。
罗铭算了算日子,他们从京城出来,已经走了一月有余,路上传递消息极为不便,他已经有五天都没有收到前方战报或朝廷方面的消息了。
沉吟片刻,罗铭还是下令开拔。扔掉一部分没必要的负重,给马匹的四个蹄子都裹上杂草,以防打滑。士兵们分做两列,向山上进发。
山上只有一条小道,多年来只有贩卖皮货、马匹的商人来往穿行,道路不宽,仅容一辆双乘马车行走。
赵猛、刘喜率先纵马上了小道,在雪地上踩出一条印迹,其余人都循着印迹冒雪前行。
脚下咯吱直响,踩在还未冻实的浮雪上,脚掌立刻陷了下去,这一路众人走得十分艰难,好容易在快天黑时爬到了山顶,草草啃了个火烧,抓起地上的雪块往嘴里塞了一口,罗铭下令连夜行军,一定要赶在变天之前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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