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齐没有多说，他现在的心情很奇怪，并不是在分析两种天道的利弊，预测未来的发展前景，而是一直纠结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

他问了圣虫无数次，得到了无数次相同的答案，却依然不明白。

为什么规则是这样就一定要这样？

规则的制定者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或许这些规则也只是能让世界勉强运行起来，不至于出大错，却未必是最完美的规则。

为什么大家都能顺理成章一般认定这些规则，去选择自己的路，只有自己踌躇不前呢？

是自己太奇怪了吗？

还是别人太盲目了？

他不清楚，却也不在意，但始终无法忍受去二选一。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条了，灵魂天道。

经过林修齐自己分析也是最稳妥、最有潜力的一条路，理智告诉他看可以前进了，眼前的灵光之路甚至散发出了亲切温和的气息，像是在主动迎接自己。

但，他依然没有踏出那一步。

对他而言，灵魂天道只是一种手段，实现目的的一种工具，就像是一支用起来十分顺手的钢笔，仿佛只要握着这支笔就可以写出令人沉醉的文字，但它始终是一支笔，真正让人沉醉的，是脑中虚构的那个世界。

他没办法因为一支笔，而相信自己能够永无止境地进行创作。

进入时空罅隙的第一百天，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要过去了，灵魂天道出现了裂痕，但依然闪烁着光芒，像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林修齐做出选择。

“小子！来不及了！走吧！先选这条路，或许今后还有办法！”

“虫哥！你确定要我选吗？”

“当然！”

“你好奇怪啊！”

“又怀疑本仙被夺舍了？”

“不！我印象中的你是从不会畏惧任何规则的，为什么这一次要劝我屈从于规则？”

“难道你就没想过以往是你实力太弱，本仙应对一切皆可游刃有余，但现在不同了，看到了极限！”

“我明白了！”

说罢，林修齐双眼微闭，盘坐于虚空之中。

一些记忆悄然浮现在脑中。

当初白涵玉陨落之时，他恨不得毁了这天地，最终暴走失控。

古小蛮和席尔瓦相继陨落，他再一次暴走，杀掉了半张饼神教的刺客。

司空素晴三人爆体而亡，他又失控了……

他立誓要灭掉妖圣堂和刺星宫，引发了天誓。

他要杀掉灵诚教的神明，又一次引发了天誓……

一次又一次立下豪言壮语的情景出现在脑海之中，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但有一种感觉，他是在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的极限。

或许冥气灌体而暴走和引发天誓同样是规则的一部分，但他当时并不知道，只是顺应心意去做，而后达到了新的境界。

圣虫曾提到过他的极限要到了，即使是天赋异禀，即使有圣虫相助，也到达了某种极限，若是无法突破就不可能超脱。

此时此刻，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极限，因为他只能选择眼前的灵魂天道，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但他就是迈不出这一步，就算是面对无法讨价还价的天道规则，他也无法违背本心。

“咔！咔！咔！”

最后一条路开始碎裂，但灵光反而更加强盛了，仿佛是灵魂天道最后的倔强，要为他留下最后一丝机会。

他神色平静地盯着唯一一条路，耳中仿佛听到了无数人在劝说自己迈出去，踏上这条路就可以轻松了，先走这一条路，然后骑驴找马不也是可以吗？到了更高级的世界，一定有其他办法可以弥补缺憾，每一次不都是如此吗……

一个又一个念头浮现，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动摇着，理智已经发出了嘶吼，脑中甚至出现了种种幻觉。

他看到了司空素晴，看到了希尔芙，看到了宁梦瑜，看到了所有关心他的人在呐喊，鼓励他走出这一步。

四周的虚空开始瓦解，一切的一切都将随着最后一条路的崩碎而消散，而他只能化为尘埃，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的法则领域无法离体呢？

他曾经无数次分析过自己的法则领域，也有许多强者断定那是虚空法则，但为什么就是无法扩张呢？

好像……有一种法则只属于自己一样！

大道无形，却可具现出法则，但自己为什么不行呢？

难道……这些都不是自己的道？

他迅速回想自己参悟十三种法则的经过，并没有遇到过太强的阻力，就像是学了一门选修课一样顺理成章，但也像选修课一样，只是用来丰富自己的，并不是最重要的学科。

那么，最重要的在哪里？我的道在哪里？

“咔嚓！”

一个令人绝望的声音响起，最后的灵光之路碎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连虚空都好似不复存在了。

虚无！绝对的虚无！

林修齐的身体也开始消散，仿佛要随着一切离开这个世界，甚至连进入轮回都做不到。

但，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