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粉花,亏她想得出来。
谢玄辰笑出了声,虽然后来他忍住了笑,但是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灿若星辰。
慕明棠看惯了他高傲冷淡,仿佛连笑也浸着冷意,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谢玄辰笑的如此真实。
慕明棠忽然就有些心疼,连他笑“慕小粉花”也大度地不去计较了。
慕明棠感慨,道:“我原先还觉得我爹起名水平太差,现在想想,幸好我爹不是你。”
“闺女,你不会打比方就不要打。”
“闭嘴!”慕明棠瞪了他一眼,拿出曾经夫子的架势,很严肃地给谢玄辰扫盲,“我刚刚给你指的是茶梅,前一个是霜菊,并不是什么小红花大红花。”
谢玄辰耐着性子听了半晌,甚至还顺着慕明棠的指点去辨别花的根茎叶,然而实在找不出区别:“是吗?我怎么觉得,看起来都差不多呢。”
“哪里差不多了,你看,这个的花蕊又细又多,花瓣单薄,枝上没有刺,而且花萼出梗,所以是梅花。海棠也有红色的,可是就和梅花不一样。”
谢玄辰听得头晕,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然而慕明棠说起海棠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哒哒哒说道:“以前我们家院子里栽了一棵垂丝海棠,我出生时开的正好。我爹见花开得繁密又旺盛,便给我起名明棠,希望我像海棠一样,不必受梅花的严寒,也无须有荷、兰之类的高洁,只需做一树海棠,易生长易成活,每年只需要一阵春风,就能热热闹闹地开一个春天。”
垂丝海棠,谢玄辰更头疼了,这些花有名字就算了,原来里面还有分类?其实,他连海棠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慕明棠说的认真,慢慢回忆起更多事情:“以前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爹娘都会搜集花瓣酿成酒,埋在海棠树下。我爹还说,他至少要埋十七坛酒,迎亲的时候让男方喝完,若是喝不完,他就不让迎亲队伍进门。”
慕明棠原本笑着回忆,后面慢慢低落起来。她的生日酒没有埋到十七坛,她爹娘也没有看到她出嫁。
慕明棠垂下眼睛,情绪十分低沉。谢玄辰忽然问:“花瓣怎么酿酒?”
慕明棠惊讶地抬头看他,谢玄辰脸上没有表情,说:“虽然我没注意过,但是花匠应该在园子里栽了海棠。等明年找一找,然后将新的旧的一起埋进去。这么大的花园,总不至于埋不了你的十七坛酒。”
慕明棠眼睛里本来酸酸的,听到他的话,鼻子也开始发酸,险些掉下泪来:“好。”
她说完后,又问:“那你陪我一起来吗?”
慕明棠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目光诚挚期待,仿佛在等待一个终生的承诺。谢玄辰停了停,他本来想说他可能活不到明年四月,可是对着那样的眼神,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
慕明棠的眼睛骤然发亮,仿佛星辰在她的眼睛里爆炸。慕明棠越想越期待,不住地和他说要如何酿酒,落下来的海棠花瓣如何利用,埋酒又要埋在什么地方。谢玄辰从小就没什么浪漫情怀,从来没有在意过中秋的月亮是什么样子的,早春的花又是如何。可是此刻听着慕明棠的话,谢玄辰突然好奇起来,海棠是什么模样。
当年慕明棠的父亲看到了什么,才给她起这样的名字。
张太医自从被强行拉上贼船后,不得不当心起谢玄辰的身体。因为白天眼线太多,谢玄辰干脆夜里悄悄翻窗,来找张太医诊脉。
今日张太医诊脉结束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问:“殿下,您最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这是为何?”
张太医恐怕比谢玄辰自己都更了解他的身体状况。因为谢玄辰每次趁张太医值夜时来,差不多五天一次,诊脉是十分规律的。张太医行医多年,经验十分老道,谢玄辰之前的脉象虽然逐渐强盛,可是不温不火,十分跳跃,仿佛下一瞬间可能立即变好,也可能全盘崩溃。但是从近几天开始,谢玄辰的脉搏稳定地,飞快地好转起来。
这种变化让张太医啧啧称奇,这些日子他一直亲眼看着谢玄辰,知道药物、饮食并没有改变,那究竟是什么,能产生这种近乎不可能的奇效?
谢玄辰收回手,随意抻了抻袖子:“没什么,只是最近觉得有点遗憾。”
张太医非常想问,遗憾什么?可是谢玄辰已经站起身,看表情并没有详谈的意思,张太医便也压住好奇,什么都没问。
谢玄辰和张太医点了点头,就趁着夜色回玉麟堂了。显然,他夜里出门这件事,慕明棠并不知道。
如果他没猜错,慕明棠现在正头颅微微歪着,陷在被褥里沉沉睡觉。
晚风萧萧,谢玄辰一眼就看到玉麟堂的灯火。那里是他的寝殿,是他被囚禁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为什么遗憾呢?他的夫人名棠,他若是一生都不知道海棠是何模样,也太遗憾了。
他至少要活到明年四月,陪慕明棠圆了她的生辰愿望,看看她出生时,人间是何景致。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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