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再临(1 / 2)

苍茫云海间 看长亭晚 2027 字 6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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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乐惊惧不定道:“大人, 请慎言!逆谋乃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若无证据怎敢如此轻率地下定论!”

清平定定地瞧了她一会, 才道:“单提刑是觉得一项逆谋的罪名不够, 还需旁的罪名来辅定?呵,不妨告诉你,逆谋之罪不过是其中最轻的一项。”

单乐依然觉得难以置信,喃喃道:“就算大人这般说,也需得拿出证据……”

清平淡淡道:“事要件件来, 先查眼前的案子,调取辰州十几年前魏远玲那宗旧案的宗卷复查, 且不论从前如何, 这十几年前的案子还能与如今的如出一辙?天下还有这等巧合,单提刑,你说呢?”

单乐沉默少顷, 艰涩道:“大人有所不知,州牧大人离开时,下令封了宗卷库, 若无州印加盖,文书批示, 下官也没有办法。”

她何尝没有察觉近日昭邺里的种种变化,繁华中自有暗流汹涌。单乐不似原随靠查案晋升,她曾任闵州天骊郡太常,后调刑狱司,自然明白一个道理, 再想查的案子,若是有上官插手,也需得放到一边。

清平从袖中摸出一块牌子,并一道谕令,唏嘘道:“原侍中早料到会有如此局面,以圣谕为凭,去大理寺寺卿大人那里领了这块牌子……你将卷库里近三百年间的封卷全都看好了,待此中事毕,自有原大人接手,你只需把东西为她准备好便是。”

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之事,既有寺卿大人的谕令刑牌在手,州府的宗卷库自然也能开得,也无需上报州牧。单乐将那块牌子握在手中,眉心拧起,道:“下官斗胆请问大人,您先前所言比逆谋还要重的罪,究竟是什么?”

“单提刑精通刑律,不如好好想想。”清平笑了笑,眼中闪过奇异的光,道:“夜深了,单提刑也该回去歇着了。正如你方才所言,有许多有事情不是空口胡言,也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

单乐便拱手行礼,转身离开,行至门前她忽转身道:“大人,但魏远玲一案已过去太多年,早已封案了。若要重查此案,还需案主再投一次诉状,但下官暗地里寻了魏远玲数次,她似乎早就痴傻了。”

清平闻言抬眼道:“不出三日,她定会去提刑司递上讼状,届时还请单提刑提前清场,莫要让闲杂人等扰乱了公堂。”

待后宫侍君有孕之事传到朝中时已是三日后,楚晙照例提了他品级并封赏其族亲。这位沈侍君出身辰州世族,身份虽并不算高,在后宫中亦是默默无闻。但传言是潜邸旧人,很得陛下喜爱,这才快新入宫的侍君一步怀上凤裔。

一时间后宫嫉妒艳羡者无数,无论此人出身如何,但凭借这个孩子便可在皇帝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若是一举得女,便是长皇女,父凭女贵晋升高位指日可待。

朝中老臣也是欣慰有佳,皇帝登位后恪守礼节,仁孝顺和。且勤于政务,重整朝堂,一改先帝在位时因党争而致的不良风气,手段柔和,不见激进之举,如今更是有了子嗣,着实叫那些恐慌皇帝体虚无后的大臣们放宽了心。

女人的眼光总是能看的更远些,只要皇帝一日未立后君,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始终是个未知,哪怕是生了孩子又怎样,若无背后家族支持,仅凭着一个孩子,远远够不上那个位置。

今日下朝后楚晙于宫中传召了陈留郡王与卫家家主,其意昭昭,这两家是皇帝为数不多父族亲长,卫家更是领着暗卫之职,众臣思量着皇帝定然是要着手提拔两家了,如这种既能得宽厚仁和之名又能栽培亲信之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翠微宫位于朝阳宫的东面,有竹树环合的清幽青翠,又有山石垒就的崔嵬奇险,远远看去好像是建在山腰上,为历代帝王避暑纳凉的好去处。

宫人们奉上冰盘便退了下去,卫家家主卫澜起身行礼道:“臣多谢陛下赏赐,近日暑天沉闷,陛下虽勤于政务,但亦需保重身体。”

楚晙面前放着一杯凉茶,她端起来饮了几口,这才道:“劳姑母忧心了,这几日虽热,但翠微宫里却十分凉爽,却也不觉得沉闷。只是劳累了下面的人,递个折子还需绕大半个皇宫才能送过来。朕思及此处,便免了这几日内阁议事的惯例,改成写折子送来。”

卫澜道:“陛下体恤臣下,乃臣之幸事。”

楚晙闻言端着杯盏微微一笑,身在此位,亲缘不再是亲缘,只剩下‘臣’,她自可称卫澜为姑母,以昭示对卫家的宠信。为帝之路本如攀突兀危峰,从古到今都是一人独行于小径。但世间高峰总要攀,如成败总需算。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清平。

她想起那夜她叫那个牵系着无数过往的名字,陈珺。倘若冥冥之中真有什么是注定的话,在那一刻她们的确心灵相通。思及往日种种,但凡有清平在的时候,总是晦涩记忆里最为明亮的部分。她顺着茶盏上凸起的花纹将盏身摸了一圈,好像在抚摸那张熟悉的面容,这种感觉叫人难以形容,像是站在正午阳光中遭受炙热的煎熬,从额头开始,每寸肌肤都烫叫人难受,但她竟是甘之如饴。好似从身体里烧出了热烈的火,却是那么的温柔,抚慰着沉寂空旷的心。

自清平离开长安那日起,她的心中仿佛陷入了一片荒芜。连这座汇集能工巧匠所造就的宫宇殿阁,都渐渐褪去了原本的色彩,充斥着朽败陈旧的气息。

于是她有些顿悟,她的确是,在想她了。

卫澜瞧她不说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便道:“陛下,谢祺已经快到贺州岭南了。”

楚晙这才回过神来,借着低头饮茶的动作掩饰,却发现盏中已空,不由失笑。

“朝堂之中有无动静?”

卫澜道:“现下还未有消息。”

楚晙松开手,将那只被捂热的茶盏轻轻放回桌上,道:“如今谢祺已经回了贺州,那就看好谢家便是。这世间之事皆有迹可寻,断不会有什么凭空出世,只要查的仔细,顺着蛛丝马迹便能寻着。还有,查八荒查的如何了?”

卫澜回忆着之前所查的东西,慢慢道:“八荒虽号称有八族,但那已是旧事了,如今仅有谢、任、李、饶、邵五家,原是由谢家主持中馈,家主皆出自谢氏。不过后头不知何故变了规矩,改由各家轮流出任。”说些她放缓了语气,有些迟疑地看向楚晙道:“到了先帝那里本该是饶家出任家主,但却不知为何,中途却换了人……”

至于换了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楚晙也不说破,只道:“朕从前游学途中偶过贺州,知晓写《明净奇谈》的汪芫隐居于乐安城中,便起了拜访的念头……”

那日雨下的很大,她与刘甄在山道上行的颇为艰难,大雨瓢泼,雷声阵阵,天边阴云涌动,好似洪荒时鸿蒙未开的样子,电光如游龙穿行在云层中,偶尔划过一道夺目的白光,照出脚边深涧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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