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先生急匆匆将灰耗子手腕放平,搭脉诊治。
“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不过是一时大喜大悲,急火攻心。再加上昨晚饮酒过量,血气上涌,故此短暂晕厥而已。”
“呼~”
众人闻言,皆长出了口气。
“这死耗子,怎么气性这么大。”
石头苦笑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早知道便不和他开玩笑了。”
少年将怀中灰黑色人影轻轻靠在楼梯旁,脸上亦满是郁闷。
“耗子向来视财如命,一天不贪点小便宜都如同吃了大亏一般。”
“如今这算来算去,非但没有大赚一笔,反而还赔上一百两银子。”
方言轻笑一声,语气趣味十足。
“莫说一百两,便是五十两、二十两,也足够令他心如刀绞,痛苦不堪。”
酒楼里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挂着一丝苦笑。
昏昏沉沉中,灰耗子似呓语呢喃般吐出一道声音。
“别……别动我的银票……”
京都,皇城禁宫,文华殿内。
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正中一方三足瑞兽炉内轻烟缭绕,隐有淡淡异香四散而出。
龙銮宝座上,一道黄袍身影面色悠然,不怒自威。
殿下两道人影毕恭毕敬,一言不发。
其中一人身着官服,体态臃肿,屈身而立。
另一人黑衣裹身,气息内敛,肃然而立。
“瞧瞧你们俩,都是为官多年的老臣了,何必弄得如此严肃。”
座上一阵轻笑声缓缓传来,宛若黄钟大吕。
“来人,赐座!”
不过多时,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将座椅送至殿内。
“多谢陛下体谅,老臣不觉乏累。”
那官服男子语气微颤,声音细若蚊蝇。
座上之人放下手中朱笔,眸中笑意更甚。
“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还能生吞活剥了你不成。”
“今日叫你二人前来,并非问责,而是另有要事相商。”
这位大周王朝的权柄之人,冲着殿中两道身影摆了摆手:“都坐,都坐!”
“黄轩,你也坐下。”
“这是朕的旨意,不从便是抗旨!”
黑衣人影神色微凝,只得照做。
那官服男子眼见如此,亦颤颤巍巍坐到身后檀椅之上。
“近日洪河两岸水灾泛滥,北部邙山一带又遇虫灾。”
“时值秋季,按说不应出现此等灾患。”
“天降异象,钦天监接连数日夜观星象,皆未看出个所以然来。”
“朕这心里烦闷得很,总觉不太安分。”
龙椅之上话音一顿:“邙山一带本就贫弱,如今到了收成之时又遭天灾。”
“赈灾银粮早已下发数日,朕这耳边却时常听闻有灾民抱怨不休。”
“宋尚书,到底是朕消息闭塞,还是你户部树大招风,惹人嫉妒?”
话音未落,那官服男子脸色陡变,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老臣糊涂!老臣糊涂啊!还望陛下恕罪!”
一道轻笑声悠悠传来。
“怎么好端端又做这般姿态,朕又没说要责怪于你。”
“老臣惶恐,多谢……多谢陛下开恩!”
官服男子将官帽扶正,顺手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赈灾之事,朕已移交刑部与大理寺审查。”
“听闻户部侍郎是宋尚书族中表亲,此事便由他负责,不知尚书大人意下如何?”
“陛下英明,老臣绝无异议!”
事已至此,官服男子哪还能顾得了许多。
伴君如伴虎,弃车保帅,方为上上之策。
“怎么说着说着就偏了正题,你二人也不加以提醒。”
座上一道嗔怪声传出,却不见半分怒意。
“青州两件盛事近在眼前,呈报文书早早就摆在朕这桌案之上。”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青州新任知州柳源,与宋尚书交情匪浅吧。”
官服男子连声称是:“柳家与宋家久为世交,老臣算是柳大人的世兄。”
“如此甚好。”
“青州此番商盟大比,朝廷需要派出使团前往。便由宋尚书拟订人选,亲自走上一趟吧。”
“多谢陛下信任,老臣定当将功赎罪,不负圣望!”
官服男子身躯震颤,言语间颇为亢奋。
“商盟大比马虎不得,凡事皆要三思而后行,切记不可丢了朝廷脸面。”
“下去准备吧,尽快把使团名册确定下来。”
“老臣谨记陛下教诲!”
官府男子跪地叩头,步履蹒跚走出殿外。
大门一开一合,殿内沉寂良久。
“黄轩,此事你怎么看?”
一道笑声率先打破沉默。
“属下不敢妄言。”
“陛下说是如何,那便是如何。”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语气恭敬。
座上之人沉吟许久,缓缓吐出一道声音。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有主见?”
却见黑衣男子轻笑一声,眸中竟闪过一丝寒意。
“天子一言,莫敢不从。”
“我等臣下,又何需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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