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看到一个衣衫凌乱，满身鲜血，脸色苍白的女人，她又说，那个女人长得跟她很像很像，她吃饭的时候她在旁边，她睡觉的时候她也在旁边，从一开始的恐惧不安，到最后的麻木，我当时的心情有多压抑，仿佛心口被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让你无法呼吸，我抱着她，瘦如骨材，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摸上去全是骨骼，仿佛一折就会断掉……”

“一个精神病人，无论你怎么看都有看不住的时候，即便房间里四处摆满了监控器，医生对我说，她自残最严重的时候是用自己的双手去掐自己的脖子，试图想要把自己掐死，那时候我听到这个消息，又无比庆幸她的虚弱，就是因为虚弱所以才没真的把她自己掐死……”

“曾经说过最经典的几句话，康健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我乃本不是召义人，乃是召罪人，在她眼里，她不是一个健康的人，而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更是一个罪人，所以才会如此惩罚她，还有另外一句——

对于你来说，你是一个人，但对于某个人来说，你就是整个世界，傅总，曾经你便是她的整个世界，是你给予她这个世界，最后也是你亲手颠覆了这个世界，她的世界坍塌了，她被紧紧的压在下面无法翻身。”

莫言的声音很平稳，只是在看向傅郁森的那一刻，眸光有一瞬的凌厉，他指着那些药瓶，有掉的瓶子，还有没空掉。

“这些，全部吃她曾经吃过的药，精神类的药物，你知道副作用有多大吗？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有多重吗？可是没办法，她不吃药，就不会好，她每天承受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一天比一天清明下去，我们去看她的时候，她认得出我们，她会对我们说谢谢，说她一定会好起来，她的头发开始一天掉的比一天多，就连癌症患者没有她脱发脱的厉害。

我们最后一次去看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已经不需要任何捆绑的东西，因为她已经看不到幻觉，也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她的目光也不在呆泄无神，她似乎开始期待外面的世界，精神崩溃是什么感受，你我都不懂，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无法感同身受，二百多天，完全封闭的空间，她在精神病院待了那么多天，她出院的那一天，她看着我们笑了，笑过之后她哭了，她抱着我们，只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