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顾丫吃惊的张大了嘴，母亲梁玉的眼神也难看了起来，老爷子皱着眉头一拍桌子怒声道。

“不去！”

“这帮黑狗子，有一个算一个，除了祸害百姓和给人当狗，还会干什么！”

“这丧良心的营生咱不做！”

“咱家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三嫂顾丫紧紧握着李宝华的手，短暂的思索了片刻，抬首看向公公婆婆。

“爹娘，你们别着急，首长肯定还有别的指示，不然宝华也不会同意的。”

“宝华，我相信首长让你做这件事是出于某种考虑的，而且区区一件黑狗皮也遮不住你对国家做出的贡献。”

“对对，爹娘，你们别误会。”

李宝华闻言赶忙点了点头解释道：

“我们这警察现在也叫公安，跟旧社会的警察不是一回事儿。”

“首长说了，我们脱胎于人民，服务于人民，未来人民与国家的一半安危要靠着我们来维护。”

不过话虽这么说，李宝华的神情还是有些郁闷，毕竟这时候警察与臭脚巡黑狗子划等号，并不是什么好职业。

这是全国老百姓的固有印象，不止是他一个人这么想，他身边的许多战友也想不通，觉得穿上这身黑狗皮是对他们半生浴血奋战的一种侮辱。

“唔......首长真是这么说的？”

老爷子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若有所思的点着手指。

看这意思，将来警察都是由红军来担任，而按照红军一贯的作风确实不会做那些祸害百姓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秋海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面色稍霁的叹了口气。

“既然首长这么说，咱们就按首长说的做，记住咯，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许搞那些歪的邪的，不然......”

话虽未说尽，但李宝华却很明白自家老爷子的意思。

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哪怕做个逃兵，这个家都会是他避风的港湾。

但若是搞旧社会欺压百姓的那一套，这家可就没他的位置了。

“那你被派到哪个巡捕房了？”

母亲梁玉有些担心看向儿子。

刚才儿媳妇顾丫跟她详细说了说李宝华大概的工作，不禁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跟特务间谍作斗争，这暗处的刀子可比明面上的子弹危险多了。

“娘，现在不叫巡捕房了，叫公安局。”

李宝华不禁笑出了声。

没办法，旧社会的固有印象不是这么容易打破的，看着家人的反应，他似乎明白了作为一名新社会警察的重要性。

临行前首长对他说的话，也逐渐在脑海中一一理解。

“调令上写着我被安排到了外五分局，担任治安情报科科长的职位。”

“科长？你这是当官了？”

李秋海眉头又皱了起来。

虽说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在戏文里能当官的哪个不是个顶个的人精。

官场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哪里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够搞明白的事情。

做了一辈子的小人物，李秋海没办法给儿子更多的建议，心里不禁忧愁了起来。

“爹......”

李宝华搞了多年的情报，自家老爷子想什么一眼就看了个大概。

索性大大方方的的解开了棉袄，露出了胸口处几枚闪闪发亮的功勋章。

知道这徽章背后含义的顾丫瞬间红了眼眶，害怕的啜泣声被紧紧捂在了嘴里。

“儿子长大了，如今也是个顶门立户的爷们了，血里火里趟了几个来回，牛鬼蛇神在我面前乖的跟兔子一样。”

“您老就放心吧！”

“这官也跟旧社会的官不是一回事儿！”

“儿子更不会给咱李家丢人！”

“长大了？”

李秋海神色有些恍惚的笑了起来。

李宝华哥几个的身影在他的眼眸里时高时矮，耳边孩童的嬉闹声不知何时也变成了铿锵有力的回应。

“是啊，我儿长大了。

“可惜爹帮不了你什么，你......”

老爷子斑白的胡子有些颤抖的顿了顿，时间就好像回到了李宝华参军的那一天。

在那个幽暗的窑洞里。

李秋海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痛恨着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没有保护住自己的儿子。

“爹只要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