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顿了顿,心底明白,袁陶时日无多,是想着与他交待后事了。
不仅是顾鹰,连李如成都沉默走远了一些。
“皇宫并不难攻,今日之后,应当是能定江山了。吾弟,我并非是托大,实则是布了暗子。”
“想了想,有些话是该与你说了,我不知这一场之后,我还能不能活着。”
袁陶叹了口气,伸手摊开手掌,接了几朵雪绒。雪绒又在掌心化成了水。
“老侯爷对我说过,袁安或是在掩饰性情。我也不知该不该信,但我觉着,王朝能有今日的惨像,与萧远鹿脱不开干系,终归是要把他拖下朝堂。我知你不想入朝,你这次赴死救国,背后的高人,肯定是想让你取一轮名声,为日后的路子打下基础。”
徐牧怔了怔,刚要解释。
袁陶却笑了起来,“说来好笑,我明明是个监国的小侯爷,身边除了顾鹰之外,便再无能相信的人。并非是多疑,而是看了太多的人心险恶。吾弟,你是第二个。”
“袁安登基之后,你便替我暂时监国。小海棠那边,我已经和袁安说过,表平叛有功,赦封为渝州王。若江山稳固,他自然不会有其他心思。但渝州城离着长阳不远,时间一长定要生变。你替我送一封信给小海棠。”
“其他的定边将不用管,也不用想着削军,短时之内,这些人莫敢有异动。国力孱弱,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渐进。”
“另外,我觉得身子有些无力了。等定了江山,我若是杀不得,你想些办法,把陈长庆杀了。”
“陈长庆?”徐牧脸色发白。
“陈长庆,是我的暗子。若是吾弟无法取得城门,我便要让他出手。”袁陶语气平静。
“怪不得侯爷说,这次的事情当无问题。先前他一直在保存兵力,并未去守城参战。”
“这便是了。”袁陶语气有些寂寥,“萧远鹿退守皇宫之后,才是他出手的机会。这件事情,小东家是第二个知道,连你的岳祖,我都没讲。”
徐牧有些无奈,天知道袁陶为了今天,到底布了多少棋子。
“侯爷,那为何要杀了陈长庆?不是功臣吗?”
“我死了,没人能压得住他。这一出清君侧,实则迫不得已。”
“陈长庆会些武功,你身边的那位虎士,当能效劳。”
虎士,即是司虎。
信息量一下子有点大,让徐牧的整个脑子,都有些发懵。
“剩下的事情,我也看不清了。吾弟,请留在长阳一段时间,替我监国,这是一份名单,里头有五个清廉之臣,可倚为国之臂膀。”
“若袁安……”
“若袁安扶不起,吾弟……自可选择。”袁陶仰着头,有些苦涩地闭上眼睛,“我也不知为何,但终归想给大纪留下些什么。”
“若是早一些的时间,国体未崩,我便能想办法将你拉入朝堂,做我大纪的肱骨之臣了。”
徐牧想说,从边关到内城,他见过太多的朝堂腐败,已经没了任何入仕的兴趣。
但终归没有说出口。
权当是,报答面前小侯爷的知遇之恩,以及一份热血的忠义心了。
“吾弟有无怪罪我,将你卷了进去。”
“并无。”
袁陶露出笑容,“我觉着,你以后的路,或许要很精彩。若阎王肯通融,我定然不愿投胎,还想看着你一步步成长的模样。”
徐牧喉头哽咽。
“吾弟,随我杀最后一轮。读了太多圣贤书文,我这一生并不喜欢说脏话,但这一回,我袁陶便要破骂一句。”
“驴儿草的奸相,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砍烂脑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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