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谋士点头,深以为然。
“这场恪州的会战,实则非常重要。甚至是说,能决出南面一带的霸主。得了粮王相助,左师仁野心膨胀,约莫是着了相,不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与狼为伍,终归要骨头渣子都不剩。我相信,左师仁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奈何大势之下,这几乎是他最好的路了。能走出来,便会成为半个天下人。”
“仲德,你说我要不要,派兵去帮小东家?”
老仲德想了想,认真摇头,“主公,还没到取恪州的时候。恪州是趟浑水,现在不适合踏进去。最好的机会,应当是四方会战,尽皆俱伤。螳螂捕蝉之时,黄雀要做的,便是小心翼翼,等待出手的时机。”
“仲德,有道理的。”
老谋士苍白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不管怎样,主公都要记住,争夺江山之时,莫要存妇人之仁。你当明白,要以大业为重。便如王隆,为了主公的大业,毅然决然的杀子,配合主公驱逐了粮王。”
常四郎久久沉默。
“仲德,王隆的病如何了?”
“缓过神来,想起失子之痛,悲入肺腑,已经病入膏肓。哪怕是陈鹊来了,也已经晚了。”
“仲德,值得么。”
“值得。往大义上讲,王家人虽有伤天和,但杀子灭贼,足以成为一桩天下义举。往私欲上讲,王家人如此帮了主公,在日后主公夺了江山,他们便是从龙之臣。”
“主公啊,这内城里,这河北诸州,希望主公夺取江山的人,不在少数。我相信,日后再出现这样的祸事,不仅是王家,还有陈家李家赵家,一样会站出来。固然有私欲的因素,但终归到底,都是希望主公能成为新朝皇帝。”
“在西蜀里,愿意为徐布衣出头的人,是那些平民百姓,也同样会为了徐布衣,抛头洒血,无畏无惧。”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主公代表了世家们的利益,徐布衣,则代表了百姓们的向往。两者水火不容,或许真有一天,要决出个胜负。”
这一次,常四郎并没有说“不想和小东家打仗”之类的话。他静静听着,听得很认真。
“主公知不知,我为何答应出山?”
“仲德是我的授业恩师,我死缠烂打,仲德才答应了。”
老谋士笑着摇头,“并不是。主公记不记得,你考上状元登殿的那一日。”
“记得。我换了干净的袍子,记死了入殿的礼仪……但在路过午门之时,我看到李御史一家十几口,跪在那里,等着被人满门抄斩。我给李御史送了一碗断头酒,他问我,如今这中原的万里河山,是个什么颜色?我答不出来,被狗吏拦在了一边,看着李家的人头,一颗颗地滚在地上。”
“那时候我便哭了,我问自个,我常小棠要入朝为官,哪怕混到了一品二品,在这种死烂死烂的王朝之下,又有个卵的意义。”
“坊间传闻,主公登殿那会……朝着萧宰辅崩了一个屁。”
常四郎咧开嘴,“仲德,这个屁的事情,是过不去了么。想想都有些后悔,早知道该多吃两头蒜的。”
老仲德笑得身子摇晃。
“便是如此,听说了主公登殿的事情,我再无犹豫,决定出山辅佐主公。”
“我常四郎有了仲德,这造反争霸的日子,才算有了奔头。”
“多谢老师。”常四郎起身,对着老谋士,一个深躬的弟子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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