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将军疾步前行,战靴踏着湿漉漉的青砖地板,溅起一串小小水花。内官丢了伞,紧追她着说:“大将军留步,留步,容我通禀一声。”
张将军停下步子,说:“你快些!”
内官跑入殿中,过了一会儿又跑出来,站在大门口高声喊道:“传张将军觐见!”
张将军快步跨入殿门,左边两个宫女掀开用膳偏殿帐幔。张将军转身拐入,躬身行礼:“末将参见陛下。”
郑虞龙早命人添好凳子,手往空凳一伸,说:“将军请坐。”
张将军谢过坐下。郑虞龙说:“一起吃点?”
张将军按捺不住,对郑虞龙说:“陛下,末将有有要事禀告。”
陛下会意,屏退左右。张将军忙将君临城探子来报一一转述。郑虞龙放下碗筷,正色说:“消息可靠吗?”
张将军说:“几个得力探子均如此来报,料是不假。”
郑虞龙缓缓点头,说:“张将军,咱们那匹牟兽培育得差差不多了吧?应该还差三日,便能圆满,是不是?”
张将军意外地说:“陛下,原来还记得此事?”
郑虞龙狡黠一笑,说:“这是战胜仇一言的关键所在,我怎能不知?”
张将军大喜过望,腾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陛下,原来您已经下定决心开战了?”
牟兽是一种体型巨大的异兽,皮糙肉厚,力量惊人,但十分难以驯养,郑虞龙之父在数年之前便开始秘密培养,驾崩之前才将这个秘密告诉只郑虞龙,郑虞龙继任皇位以后便命张将军仍在暗中培养牟兽。
这牟兽甚为特殊,只能在女子腹中生存,从宿主吞食的食物中汲取营养,一旦被吐出,沾染空气,便会急速膨大,在人腹之中时,只有拳头般大小,但数十息功夫便能长成一只高逾三丈的巨兽。
陛下忙打个手势,让张将军悄声坐下,然后说:“当然!我与皇后早就定下作战计划。仇一言教为一方,怎能容他喘息?一定要一举歼灭才好!
但我也知道,天字军人马远多于我,又占有两城,补给也大大强过我们,与天字族开战确实不利。所以更要谨慎,最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成功!”略一停顿,接着说,“仇一言前几日来偷袭,咱们事先没有得到半点风声。昨日才探明,原来天字大军并竟是从一个小小山村开拔进军的,唉……可见天字族早就料到咱们在君临火凤有细作。咱们信息闭塞,才吃了亏,可不能白吃,我这次也秘而不发,来是防止消息走漏,而来就是要等待那匹牟兽成熟。”
张将军说:“陛下妙计!只是……咱们的人既然能打入天字族内部,那天字族自然也能在我族安插细作。咱们军队如今都在神树城内,机会稍纵即逝,恐怕没有时间将军队一点点调度到偏远山村。而在城内集结军队,开拔出征,就算在隐蔽,大军浩浩荡荡,沿途经过好多村舍,难保没有黑奸细看到,恐怕……大军到时,敌人早已知晓。”
郑虞龙点了点头说:“这时当然,天字族将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地隐于山野,这一番军事部署绝非一朝一夕完成的。咱们自然做不到了。不过……张将军,我倒有个主意。”
“陛下请讲。”张将军忙说。
郑虞龙说:“天字军的粮草辎重都在火凤,如果咱们能绕过君临,直接攻打火凤,岂非有奇效?”
张将军答道:“可是如果想要绕过君临,那就必须走山道,山道两百余里,皆崎岖难行,马匹、车辆重大的攻城器械都不好走。”
郑虞龙说:“行军打仗,要携粮草、药品、营帐,咱们又是攻城,自然还要带云梯,飞梯,冲车,抛石机等等。”
张将军说:“这是自然。”
郑虞龙眸子忽而一闪,正色说:“如若我们不带这些呢?”
“这……”张将军纳罕地说,“不带这些如何能行?”
郑虞龙说:“咱们大军便趁着夜色开拔,急行军,翌日一早便到火凤,不安营扎寨,修整人马,立刻攻城!如此以来,每人只需携带一顿口粮,营帐,炊具均不需要了。
咱们有牟兽,便是攻城利器,根本不需什么云梯,飞梯,冲车。就算被敌人细作探明,想要上报,也需走山道,山道本远,又崎岖难行,黑夜之中能走多块?”不等张将军改口,接着说,“我已查过库房,咱们还有一万五千瓶赤心露,复神丹七千五百余颗,凝力丸八千余粒。咱们统统分发下去,足够大军服用,快速回复体力与灵气!”
张将军惊诧地说:“陛下,这可是我族数十年的积累……”
郑虞龙说:“那又如何?数十年积累便就为当下一役!比人马,物资多寡,咱们再过五十年也比不过天字均,这个险必须冒!”
张将军一拍大腿,说:“好!咱们就依此计出击,若这能按下火凤,君临便是腹背受敌,缺乏粮草,便是瓮中之鳖!”
郑虞龙凝望张将军,郑重地说:“张将军,这一役关乎咱们的命运之战,一切都靠你了。”
张将军把左手抚于右肩之上,鞠了一躬,神色庄严地说:“我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负陛下托付!”
郑虞龙起身,把张将军扶起,说:“你秘密部署下去,三日之后,大军开拔,直奔火凤!”
张将军说:“得令!”说着扭头要走。
郑虞龙忙说:“等下。”
张将军闻声止步回头,只听陛下又说:“你万不可兴高采烈地走出门去,要愤怒些,装作我未允你的模样!”
张将军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蹙起眉头,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出去了。宫殿外院中众多宫人见她这副表情都是惴惴难安,料必是在出征与否上跟陛下意见不合。
张将军好不容易忍着进入自己宅子,掩上门后,钻进被窝才纵生大笑。当夜便召集心腹将士秘密部署,让军队整装待发,却只说是练兵而已,并非出征。直到第三日傍晚,全军集合。张将军登上高抬,面对站着几万人的校场,朗声说:“将士们!我问你们一句,你们恨不恨战争?”
场下安静一阵,忽然有一个士兵大声地喊道:“恨!”这一句又悲又怒。他的父母兄弟全都在旱灾中死去,他又怎能不恨呢?
“恨!恨!恨……”几万人同时高呼,真如山呼海啸一般。
张将军抬起双臂往下压了压,示意众士卒安静下来。跟着又说:“那你们知道是谁造成的战争吗?”略一停顿,“是仇一言!”游目四顾,“地字的将士们!我们难道任由他欺辱吗?我们的亲人朋友难道要白白死去吗?”猛地举起右手,抬高了声音,“我们不答应!我们要为他们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校场上又传来地裂山崩的呼喊声。
张将军抽出腰间佩剑,朝西方也正是火凤城所在方位一指,愤慨而坚毅地吼道:“将士们!陛下已有军令,命我等即可出发!直捣火凤!诛杀仇一言老贼!为咱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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