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凉在铜镜里看见他的异样。
像是在隐忍什么。
她挑了挑眉。
这老铁疙瘩人狠话不多,追求了她这么长一段时间,却从没起过放弃的念头,今天明明吃了醋,转头却又放下身段前来哄她,可心里大约仍旧是醋着的吧?
她摸了摸色泽秾艳的朱唇,心中莫名柔软。
她转身,突然踮起脚尖,像是安慰般亲了亲沈议绝的下颌。
亲完,她傲娇地别过头,垂眸把玩起妆镜台上的脂粉饰物,小声道:“将军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嘛?”
像是火星燎过原野。
沈议绝眼底掠过浓烈的情愫。
他突然不顾一切地按住寒烟凉的细肩,低头吻向她的唇。
那么绵长那么深刻,仿佛原野上熊熊燃起的烈火,恨不能把怀中少女彻底吞吃入腹。
寒烟凉被迫仰起头。
微翘的杏子眼含着几许茫然,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沈议绝的爱欲和克制、浓情与不舍,像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像是荆棘上开出的玫瑰。
今夜的他,与往常不一样
烛花滚落。
情到深时,沈议绝突然睁开眼。
瞳孔中的欲念悄然消散,只剩下自持和清明。
怀中美人斗篷委地、香肩半露,金钗坠落在妆镜台上,满头漆发从两颊垂落,衬得那张小脸格外娇美妩媚,水潞潞的杏子眼无措地注视着他,唇色是牡丹花口脂也描摹不出的艳色。
他缓缓抬手,粗糙的指腹爱怜地轻抚过她的嘴角。
他强忍痛意,慢慢退后两步。
他轻声:“对不起我也曾尽力不去在乎你的过去,可是午后的那一幕,让我再次想到你和阿弟做过的那些事,我无法接受。我,还是想娶冰清玉洁的高门贵女。”
冰清玉洁,高门贵女。
寒烟凉安静地听着,无措的表情渐渐归于平静。
沈议绝垂下头,左眼下的刀疤在狰狞跳动。
对不起,曾亲口说过要保护你,却在今夜食言了。
曾发誓要娶你为妻,却只能把你拱手让人。
对不起
不敢去看寒烟凉的脸色,更不敢多做停留,他红着眼睛快步离去。
屋门敞开。
夜风吹进来,吹灭了高低错落的灯火。
月色柔柔。
少女仍旧靠在妆镜台上。
她两颊血色褪尽,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瞳孔里散落开阴沉云翳,红艳艳的唇却格外突兀,像是长夜里的怨女。
她眨了眨长睫,并没有哭。
她端庄地坐到妆镜台前,拿起眉黛,细细为自己描眉。
她哼着蜀地的歌谣,表情是那么漫不经心,可是描眉的手却颤抖得厉害,细长的眉尾斜飞入鬓,更添几分妩媚风流。
白衣胜雪的小郎君跨进门槛。
他处理过颈上的伤口,重新换了一袭高冠华服,月色下清贵高华,宛如一捧高山晶莹雪。
他凝视着寒烟凉,淡色的唇温柔扬起。
他在寒烟凉身后俯下身,双手从背后轻轻捧住她的脸,与她一起注视铜镜:“烟烟,他不要你了,是不是?你看,这世上肯对你好的男人,还是只有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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