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皱眉,语气多了一分恼意:“我又非故意看的,莫要把我说得好似故意去偷瞧的,我又不是不要脸。”
见她急了,顾时行才把那因听到她看了男人换衣衫,而生出烦躁之意压了下去。
便是压了下去,还是嘱咐:“总之以后再遇上这种意外也要立即闭上眼,或挪开视线。”话语顿了顿,多补充了一句:“别污了眼。”
听到他最后的这一句话,苏蕴才没有那么恼了,但脸色还是有些些的不好看。
想了想后,叮嘱他:“你别与旁人说。”
顾时行愣怔了一下,反问她:“此事我怎会与旁人说?”
苏蕴想想也是,他怎么与旁人说这种事,安心后,道:“那便说回正事,顾世子莫要再打断我了。”
顾时行应了一声“好”。
苏蕴继续道:“我隐约看见有一个人的脖子上面似乎有个什么印记,但因匆匆一眼,没看仔细是什么样的印记。但就声音和脖子上有印记,都与那晚闯入苏府的贼人吻合,所以我觉得他的嫌疑非常的大。但时下问题是我只看到了半张脸,且也不清楚画像上的两人,到底哪一个才是后项有印记的男人。”
顾时行闻言,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两张画像,微微用了些力道捏着纸张,纸张的边缘都被捏得有些皱巴巴的。
看见这二人的画像,便想到他们换衣衫之际被苏蕴不经意看见,眼神深沉了下来,而且刚刚压下去的烦躁又涌了上来,还多了一丝愠怒。
苏蕴因在仔细回想着那日的细节,故而没有看到自己画的画像被他捏皱了。
边想边把小栈的所在,还有那两个男人往金都而去的方向,还有时辰都给说了。
“我还隐约听到他们说好像是办了什么要事,赶着回去回禀。”
顾时行把画像折了起来,应道:“我会暗中查一下那小栈,再去城门那处查看昨日你说的那个时辰,有什么人进城了。昨日大雨,出城回城的人应该很少,城门守卫应=或有留意,也有可能拦下询问过。”
说着,把画像收入袖中,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问她:“你是怎么看到这两人面貌的?那人有没有发现你也在小栈中?”
苏蕴道:“他们进小栈的时候,我已经在屋中了,我等他们离去前,暗中躲着门口旁,开了一小条门缝看的。”
听到这,顾时行眉头紧蹙,低声道:“下回别这么大的胆子了,他们习武之人耳力好。”
说到这点,苏蕴没有反驳他,只轻点了点头,道:“这一回也是凑巧了,这么巧的事情应该也没下回了。”
顾时行“嗯”了一声,道:“这事情,我……”
顾时行的话还没说话,院外忽然传来三声鸦声,顾时行眸色蓦地一敛,低声道:“有人来了。”
苏蕴面色一紧,还未反应过来该如何办的时候,顾时行就忽然提起石桌上的灯笼,吹熄了灯笼后就匆匆的拉着她往院子角落的那两棵树后躲去。
树后就是墙壁,墙壁和树干不到三尺宽。
她被他带到了树干后。
还没说话,就背靠住了树干上,他也挤了进来,一臂穿过她的颈侧,撑在了树干上。
因为紧张被人发现,苏蕴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的姿势。
但还是嗅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清冷气息,还有很淡很淡的酒气。
顾时行喝酒了。
但她也没有太在意,而是紧绷着。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绪都紧绷着,敛声屏息地听着院子外的声响。
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到有巡逻的护院在院子外停留。
以往这个时辰,巡逻应该不会巡到这边来的,但苏蕴琢磨着是因嫡兄要大婚了,不能出幺蛾子,所以巡逻的间隔缩短了。
苏蕴紧张得微微咽了咽津液,完全没注意到上方的人低着头,看着她。
虽然在昏暗中,只能模糊的看到个轮廓,但也不影响他看她。
淡淡的馨香涌入鼻息之间,与过去四年是一样的香气。那四年间,床侧都会有若有若无的馨香拂来。
这馨香就似小爪子,轻轻的在他的心底抓了一下又一下,素日看香艳本子都能心如止水,时下却是有些心烦意乱。
喉间微微滚动,时下觉得口干得紧。
约莫是酒劲上来了,寒凉的秋夜却让他生出了几分闷热。
也不知过了多久,鸦声再次传来,苏蕴知晓应是安全了,暗暗呼了一口气,松懈之后才猛的反应过来现在她与顾时行的姿势。
顾时行只差没有紧紧地贴着她了!
她忙伸出手推他胸膛,小声道:“人走了,你别站那么近。”
顾时行没有多做停留,缓步从树后走了出来,暗暗呼出了一口气。
苏蕴连忙的整理衣襟,因方才二人躲避旁人的姿势太过亲密,苏蕴多了几分尴尬。以前便是同床共枕,可也没有相拥过。
而且最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每回行/房,他竟都能做到客客气气的,二人的衣裳几乎都不会全脱完,且都是在被衾之下进行。
唯二过分些的就是上辈子被算计和这辈子没来得及躲开的算计,也就这两回。
苏蕴清咳了两声,问他:“顾世子方才要说什么?”
顾时行缓了缓心神,继续方才躲起来前没有说话的话:“我会去查一查这两人,若是真的寻到了,我会想办法让你认一认,但不会把你暴露出来。”
苏蕴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静默了一会,苏蕴见没有话说了,开口道:“应当无事了,我便走了。”
说着,连在他手上的灯笼也不拿了,转身就要走。
见她要走,顾时行忙唤了一声“阿蕴。”
苏蕴脚步停了停,侧身转头看向他,微微颦眉道:“顾世子请唤我苏六姑娘,莫要回回都得提醒。”
顾时行见她过河拆桥的行径,并未生气,寡淡的脸上反而是多了一丝笑意,轻笑了一声,喊道:“苏六姑娘。”
顾时行基本上很少笑,就是笑,都是淡淡的笑意。所以苏蕴见他笑,愣怔了一下,随即又觉得他莫名其妙。
“顾世子还有事?”她问。
他道:“上回纸条与你说的,要记住,莫要再冲动。”
他方才注意到了,她的脸颊上还有淡淡的印记。
说到这,苏蕴转回身,看向他,把疑惑问了出来:“你怎知我要做什么?又怎知我二姐姐会寻我麻烦?又怎知我小娘的事情?”
顾时行抬脚走了三步,二人之间只余下一步距离。
苏蕴有些不自在,悄悄地往后挪了半步。
顾时行淡淡地道:“你做事逐渐沉稳,掌家未出过差错,母亲向来赞赏有加。而你那二姐素来欺压你,多番怂恿你四姐针对你,我便加以警告过她夫婿。至于你小娘,是你的执着,我便顺手推波助澜了一下。”
苏蕴沉默不语的琢磨了一下他的话,明白他说的是上辈子的事情。
再而抬眸看向他,目光多了几分复杂,问:“二姐姐后来被送离家宅,与你可否有关?”
顾时行面色坦然:“只是如实上报陈通判正妻不贤,品行不端,挑拨姊妹争斗,唆使嫡妹残害庶妹。这些应是影响到了你二姐夫陈通判的升迁。”
听到这,苏蕴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上辈子估摸着苏雯也真的出手伤人了,但更多的是那二姑爷对她有怨气,可又因她是尚书之女,得维持着与苏府的联系,也不能休了,所以只能送离家宅。
本想问顾时行帮了她,可为何不说。可想想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也没有太过纠结,只客气地与他道谢。
“多谢,不管是多年前的事情,还是前不久的事情,都谢谢你。”
顾时行:“不用谢,毕竟我欠你的更多。”
苏蕴道:“已然一笔勾销了,顾世子也不用在意,往后若不是因为方才说的正事,我们还是少些走动的为好。”
这过河拆桥的桥,她是拆了一座又一座,顾时行习惯了,也就不恼了。
他没有再说旁的,也没有应她,只低声道:“夜很深了,我送你回去,到拐角你再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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