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声盯着萧弈看了片刻,终是失望地离开了醉花阴。
他在街上站了很久,突然往梧桐小巷方向走去。
……
宫门外。
那卷长长的雪白绢帛上,逐渐写满了成千上万个名字。
南宝衣吩咐尝心收好绢帛,只等早朝时献给沈皇后。
尝心在她耳边小声道:“王妃,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是那些世家官员却一个也没有到场……”
“大约正聚在一起议论呢。”南宝衣哂笑,“没有到场才好,这代表他们根本就不支持沈皇后,否则,他们定然会马不停蹄地入宫报喜领赏。”
她望了眼乌云压境的天色,吩咐侍卫前来骏马。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明天休沐,今儿咱们回家住。我有小半个月没看见祖母,心里想得慌。”
打马行过长安街道,处处都在议论天降神石。
南宝衣听着好玩。
瞧见街上有卖酥皮烤鸭的,想起祖母爱吃那个,她又取了荷包,亲自跑到酒楼买了两只,打算晚上好好吃一顿家宴。
主仆俩刚回到南府,雷声轰鸣,滂沱秋雨瞬间落了下来。
南宝衣边往松鹤院走,边擦拭沾湿的衣肩:“幸好咱俩走得快,不然就要成落汤鸡了……”
到了松鹤院,却见院子里出奇的安静。
南宝衣正要去厅堂给祖母请安,守在廊下的季嬷嬷连忙迎了上来,拉过她的手,压低声音:“小祖宗,您可回来了!”
“嬷嬷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季嬷嬷使了个眼色:“家里来人了,正告姑娘的状呢。”
南宝衣不解:“告状?”
话音刚落,就听见厅堂里传出苍老威严的声音:
“小五,你进来!”
小五……
南宝衣眨了眨眼。
祖母一向唤她娇娇儿,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唤她小五。
她瞅向季嬷嬷,季嬷嬷噤若寒蝉,挑开了毡帘。
厅堂里除了祖母,还坐着周霆声和那些寒门子弟。
少女娇美白嫩的小脸,瞬间弥漫上寒意。
怪不得祖母生气,原来是周霆声带着这群人,来她家告状……
浑身的血直冲天灵盖。
她拎着酥皮烤鸭,快步踏进门槛,厉声道:“周霆声,朝堂上的事,咱们便在朝堂上解决,你带他们来我家告状,算怎么回事?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贱不贱?!”
老人家气得不轻:“怎么跟人说话的?小五,你跪下!”
南宝衣狠狠瞪着周霆声,倔强道:“我不跪!”
老人家更气,因为昨夜着凉的缘故,剧烈咳嗽起来。
季嬷嬷赶紧呈上温茶为她顺气。
南宝衣本来鼓着腮帮子生闷气,瞧见祖母双鬓雪白,又咳嗽得厉害,鼻尖一酸,委屈着跪了下去:“我跪就是,祖母不要生气……”
老人家怎能不生气。
她如今年纪大了,已经不管府里的庶务和生意,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她以为她的娇娇儿是个大官,不知道有多么为她骄傲,却万万没想到……
老人站起身,红着眼睛质问:“祖母问你,你有没有在朝堂上胡作非为,有没有排挤其他官员?”
南宝衣默了片刻,慢慢垂下头:“有。”
老人忍着泪,又问:“你担任中正选拔官员的时候,有没有拿身体缺陷去嘲讽寒门子弟,有没有拒绝录用寒门的书生?”
南宝衣咬着唇。
老人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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