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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脚步伴随着呼之欲出的心跳，江迷的胸腔里被漫溢的酸涩和痛苦浸满。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棉质蓝白竖纹病号服，很宽大，跑起来的时候冰冷刺骨的风直往她的胸口灌，冷得发疼，就像是卡片刮着她的内胸腔。

江迷推开了隔绝天台与楼梯间的门，一束耀眼的晨光直射而来，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晨光里，那个瘦弱的少年站在了天台的栏杆外面，天台的不远处，江蕙芳哭得嘶声力竭，声音断断续续：“小俞…别做傻事啊！你有妈在…”

走得近了，江迷终于看清了半个月未见的江俞。

那个曾经骄傲自信的少年一张脸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只留了一双失了色彩的眼睛。

他的目光在江惠芳的身上定了会，又转向匆匆赶来的江迷，没有说话，然后毫不留恋地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啊——”江惠芳当即瘫软在地。

“江俞——”江迷奋力跑过去，手指握着刚刚江俞所站的栏杆朝下看，少年的身躯赫然倒在被寒风洗礼过的冷白色大理石砖上，一片鲜红在他的身底下缓缓绽放开来，为这个萧瑟的冬季添了一抹刺目的红。

江迷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颗心如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痛到无法呼吸，眼泪悄无声息地淌过脸颊，流到嘴里，是咸涩的味道。

倒在地上的江惠芳突然站了起来，她像是疯了，眼睛里迸射着恨毒了的目光，双手一把遏住江迷的脖子，声声质问：“为什么毁容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江迷——

我就不该生下你！”

“江医生，江医生…”

江迷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霍然坐直了身体，白洁的额上冷汗涔涔，呼吸急促紊乱，心跳剧烈跳动，下一秒似要蹦出来。

“江医生，是做噩梦了？”

江迷稳了稳心神，这才朝着来人看去，是跟着自己的实习医生，廖百合。

“……哦，是啊。”

廖百合站直了身体，笑道：“江医生，您是梦到什么噩梦了呀？看您，吓得脸色都白了~”

江迷在办公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汗，拿起水杯去灌了一杯凉白开，然后举着水杯猛地一杯灌下了肚，这样寒冷的天气，凉白开似乎有镇定情绪的作用。

江迷喝完水，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刚刚——

真的是一场噩梦呢！

…

恰在这时，她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江迷放下水杯，拿出手机，扫了眼来显，手指顿住了。

是江惠芳的电话。

江迷抵了抵后牙槽，手机震了好一会儿，最终摁了接听键。

不等她说话，那头便传来江惠芳冷漠的声音，“江迷，明天是江俞的十周年忌日，你回来一趟。”

说完这句，电话便掐断了。

江迷站在饮水机面前凝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变成黑色，她眨了眨双眼，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难怪——又做那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