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芳只觉得胸口被一口郁气堵着，上不去下不来，比不见晏灼更难受了……

恰在这时，江蕙芳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蕙芳动了动僵硬的后背，从手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来显是‘陈玲’。

江蕙芳微微蹙了蹙眉心，打起精神来接电话，出口时的语气哪还有半分凌厉，亲切道：“喂，亲家母？新年好啊~”

“亲家母，新年好。”陈玲说完这句，又道：“亲家母，我家凌深是不是去你们那边过年了？”

江蕙芳有些疑惑，“没有啊~”

陈玲的声音里略带了些尴尬，“哦。这孩子我打不通电话，昨天年三十都没在家里过，我发他微信，他只说不回家里过了。我还以为是去你们那边过年了呢~想问问他今晚回不回来。”

“没有，凌深也没来我家。”江蕙芳想了想，又问：“你发凌深微信，微信说不回家，那可能他们小两口一起过了。”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

小俩口闹离婚，两家大人都是第一个知道的，可两家大人的心态竟然也是奇异的相似。闹归闹，毕竟还没真正离婚啊。这才结婚没多久，总归是有磨合期的啊，等磨合期过了，再生个孩子，自然而然地就不想着离婚了啊~

“诶，也有可能的啊~江迷那样闹，凌深肯定是想着哄哄的。那没事了，我就挂了啊~”陈玲道。

什么叫‘江迷那样闹？’，江蕙芳听得心里不舒服，但碍于所有的事情还不明朗，也不愿意和陈玲闹得不开心，便说道：“嗯，再见。”

俩亲家母通话也就两三分钟。

江蕙芳挂了电话，在咖啡馆里又静坐了五六分钟，细细思索着晏灼说的话，她心里也算是有个底，至于江迷如何，她根本不想管。

年初一科室里更不忙了。

院领导体恤过年期间依旧在岗位上勤勤恳恳的医生们，专门从心仪甜品订购了下午茶，送给了各科室。

廖百合嘴里咬着奶茶吸管，心早就飞去了动车上了，只等下班时间一到，就扑回老爹老妈的怀抱，她看着江迷道：“我算了下，到家差不多夜里一点的样子。”

“这么晚？”江迷也咬着奶茶吸管。

“还行吧，我跟我老爸说了，我老爸说夜里和我弟一起到高铁站接我。”廖百合嘬了口奶茶，又道：“江医生，等下次过来，我给你带点我们那儿的土特产。”

“你们那什么土特产啊？”

“好酒~自酿的高粱酒。”

“呃~我不喝酒~”

“没关系，你不喝酒，晏先生喝，你给你家晏先生喝。”廖百合不忘调侃。

“……”江迷小脸红扑扑的，连忙转移话题道：“这次你回去你爸妈肯定是特别开心了啊？”

“那是，我都那么长时间没回去了，我爸说要杀只猪给我接风洗尘。”

“哎哟~这么爽？”

廖百合正要说话，却听门口传来一道开门声，小护士口吻焦急，“江医生，廖医生，云江告诉发生连环撞车，急诊那边通知各科医生待命。”

廖百合一听，心里一疙瘩。这云江高速车祸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这个点发生，还有三个小时就下班了为~

廖百合心尖直颤，她还能如期归家么？

江迷瞥了眼廖百合，朝着小护士道：“好，我们马上就下来。”

廖百合就咬着奶茶，都没反应过来。

江迷把奶茶放在桌边，站起身，见廖百合没动，提醒道：“廖医生，干活啦~”

廖百合干巴巴地看了眼还剩了半杯的奶茶，“哦”了一声。

云江高速上连环八辆车追尾，别看是年初一，却也是春运的一个重要时刻。海城有很多外乡人员，外出打工不容易，机票成本太高根本不可能选择，动车火车车票一票难求抢不到，于是便新出了一款新型的回乡方式——摩的。

开摩的回乡很方便，而这次造成八车追尾也是因为这开摩托车的主人对交通法规的疏漏，原本他是要在岔道口下高速的，但开出了小五十米的样子，又逆向行驶回来，想从岔道口下高速，没想到一辆车恰巧疾驰而来，那车为了让摩的，强行变道，导致后面的车子来不及反应，便发成了连环撞车。

其中一辆车是客运车。

死伤惨重。

江迷和廖百合接诊的两位病人是女儿和妈妈，她们是坐在急救床上被推进抢救室的。女儿大约十七岁，妈妈看起来也就刚刚四十的样子，她们相对而坐，横在她们的腰间是一根不锈钢扶手杠。

那根不锈钢扶手杠穿透了母亲的左肾的位置，又从女儿的肚脐中间穿过。

母亲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的女儿，眸底含着泪，却一颗也没让它留下来，她坚强地说道：“慧慧，没事的，没事的，你看其他人都已经昏迷不醒了，但是我们母女俩还能这样相对而坐地说话，我们还能保持清醒。你看，我们现在已经来到医院了，我们只要安心下来，医生肯定有办法的。”

江迷立即推来CT机，叫上护士帮忙给两位病人做CT。

CT片子出来后，立即召集其他内科医生会诊，扶手杠巧妙地躲开了女儿卢慧的脏器，却直直地打穿了卢慧的脊柱，也就是说，取出扶手杠，卢慧如果能被抢救过来，以后也会全身瘫痪，而母亲的CT显示，左肾被穿透，扶手杠被取出，左肾很有可能因为震动而导致破裂…

但是，相比而言，母亲的救治应当是比女儿的更容易一些。

江迷深锁眉心，朝着手术室里的护士问道：“她们家属来了么？”

护士说道：“已经联系了病人家属，但是病人家属在康城。她们这次乘大巴就是为了去见卢慧的爸爸。”

江迷抿了抿红唇，目光看向内科两位医生，商量道：“马上打电话给卢慧爸爸，和他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这边……”

江迷垂了垂眼睑，心中掠上不忍，看了眼病历上的姓名，说道：“这边和温婉说一下吧。”

廖百合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