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片刻之间,范遥就已经做好了放弃苦头陀身份的准备。他一向胆量过人也狠得下心,即便曾经为了“苦头陀”付出了很多,一旦发现事情有变,就立刻当机立断做出取舍。
“黛绮丝,既然咱们谈不拢,那就这样吧,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这范遥竟然已经朝着谷口的方向疾驰而去,转眼间身形便已经十丈飘远,眼看着就要离开蝴蝶谷了。
黛绮丝一愣,她没有想到范遥会这样果断放弃,丝毫不纠缠。但当她反应过来之后,心中顿生急切。
——不能就这样把人放走了。无论如何,夫君的毒不能再拖了。
于是,黛绮丝运起十层功力,直接掷出手中的铁木杖,毫不留情地袭击范遥的后心,而她本人也脚尖一点,冲着范遥追去。
此情此景落在胡青牛等人眼中,就觉得颇为莫名其妙了。刚刚还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只是沉默了片刻,那咄咄逼人的范右使就忽然打算直接离开蝴蝶谷了。
然而,范遥想要顺利离开蝴蝶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黛绮丝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手中有解药,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于是,在范遥不得不弯腰滑行躲避铁木杖的时候,黛绮丝紧随其后飞射出七朵夺命金花,扬手之间,立时拦住了范遥的去路。
两人再次打斗起来,这次谁也没有留有余力,双方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范遥在应战的同时,心中再生懊恼。他此时才反应过来,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是打算否认解药之事的,他想要黛绮丝知道韩千叶的毒无法可解,彻底死心。
可是,在裴湘叫破了他的身份后,他为了保住卧底身份,就不得不改变策略。他假借解药之事哄骗黛绮丝联手,让黛绮丝相信他可以救韩千叶。
如今他打算离开了,黛绮丝却因为解药之事紧追不舍,可是,他哪里有什么解药呢?就像胡青牛所言,那毒药如此诡异霸道,若想彻底拔出毒素,岂是那么简单的事?
“黛绮丝,你听我说……”
范遥想要解释,但裴湘却不给他机会。
“紫衫龙王,千万别让范遥逃了。他这是知道苦头陀的身份不保靠了,准备放弃之前种种,换个身份重新来过。所以,假如现在让他逃了,你就很难再找到他了,也会耽搁银叶先生的病情。”
这姑娘一边喊话,还一边冲着俞莲舟打眼色,又朝着谷外比划了几下。
范遥见此,更觉得有大阴谋等着他。虽然他一时之间还不能勘破阴谋的真相,但既然对方不想让他顺利离开,那他就必须离开……
半个时辰后,范遥一掌拍开黛绮丝,拖着一身内外伤朝着谷外奔去。
就在此时,早早等在一旁的裴湘把手放在了剑柄之上……恍若天外一剑袭来,让范遥避无可避。
范遥眼中划过一抹惊骇和不可置信,再后来,他就失去了意识。
黛绮丝狼狈倒地,神色震惊地看着裴湘和她手中的长剑,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胡姑娘,你这剑法……你有如此身手,怎会受制于我和范遥?此前听我二人讨论你的生死,是不是一直觉得十分好笑?”
裴湘从荷包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出塞子后放在范遥的鼻子下方让他闻了闻,之后才同黛绮丝说道:
“多亏了紫衫龙王同范右使缠斗多时,我才能轻易取胜。况且,刚刚那一剑委实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
黛绮丝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是我眼拙,怪不得胡医仙夫妇从始至终都没怎么慌乱,想来,他们是了解胡姑娘的剑术水平的。刚刚那一剑威力如何……我黛绮丝虽然一直扮作老态龙钟的金花婆婆,但又不是真的老眼昏花。再者,范遥虽然被我打成重伤,可是保命手段众多,岂能是随便一剑就能制服的?”
裴湘神色淡淡,不再多说什么。
俞莲舟拎起范遥准备离开,黛绮丝连忙问道:
“你们要如何处置他?他、他到底是明教光明右使,咳咳,还有我夫君的解药也得让他主动交代。”
裴湘摇了摇头:“我估计范遥手上是没有解药的,银叶先生的毒还得靠我兄长慢慢琢磨解法。”
黛绮丝半信半疑,她挣扎着起身跟在众人身后返回蝴蝶谷内,之后就静静守着昏迷的丈夫。
胡青牛把范遥浑身上下都搜查了一遍,之后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这人果然撒谎了,反正,我没有从他身上找到类似解药的东西。”
王难姑迟疑道:“也可能没有随身携带,等他醒了,咱们再好好问问。”
裴湘给银叶先生号过脉后,又翻看了一遍胡青牛的诊疗手札记录,脸色不时变换。她认真琢磨了差不多一刻钟,然后才尝试着写下几个治疗步骤。
胡青牛和王难姑在一旁静静观看,同时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想用苗疆蛊毒以毒攻毒?”
“还不确定,先试试吧。对了,哥,范遥身上还有这种毒药吗?咱们可以先研究一下毒药的成分。”
“有的,我已经找出来了。”
“诶,我看看……”
晚上,裴湘和胡青牛一前一后走出病人的房间,正巧和俞莲舟打了个照面。
“范遥清醒过来了,说要见你。”
裴湘挑眉笑叹:“果然,永远不能小看任何人。我还以为他得后半夜才能清醒呢。”
俞莲舟淡声道:“明教的光明右使成名多年,又一直隐姓埋名孤身潜伏,绝对不是简单易于之辈。”
“确实,所以我不和他玩阴谋诡计,也不浪费力气硬抗,只是把秘密底牌直接扔出去,让他自乱阵脚,之后再让他喜欢的人亲自收拾他。”
“我原以为你会想要亲自动手的,”俞莲舟目露疑惑,“不论是赶跑还是击杀,只要假装不知道苦头陀就是范遥便行了。没想到你一上来就揭穿了他的身份。”
裴湘笑着摇头,轻声道:
“我需要范遥去替我做几件事。若是单纯用武力降服威吓他,他那样的人必然要想方设法反扑报仇的;若是用恩德情义软化他,我自己却没有那个耐心。所以想来想去,只好走高深莫测的神秘路子,让他至始至终都疑神疑鬼的,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是对付聪明人的捷径。”
俞莲舟想到范遥前一刻还想杀人灭口,下一刻就忽然转身离开,便知裴湘的算计奏效了。但他却不会说什么鼓励的话,而是敛眉沉声道:
“你小心些,人心哪能轻易掌控。一时疏忽,就很容易遭遇危险反噬。”
“我知道的,”裴湘不怕俞莲舟的冷脸,她知他好意,便朝着他弯了弯嘴角,语气轻快地说道,“我也不是要一味地逼迫他。我请他帮我办事,自然也会给出好处的,说不定他还要反过来感激我呢。”
俞莲舟轻轻嗯了一声,不再细问,只是指着关押范遥的屋子问道: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裴湘歪头想了想,眼波流转,她忽然问道:
“陪我进去的,是武当的俞二侠还是山谷里的俞莲舟?”
俞莲舟微怔,他凝视着身畔的佳人,半晌低声答道:
“一直是俞莲舟。”
闻言,裴湘眉目弯弯。她悄悄勾了勾俞莲舟的袖子,之后便步履轻盈地朝着关押范遥的屋子走去,俞莲舟呆了一下,随即迅速跟了上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落后一步的“隐形人”胡青牛也呆了一下。
他想,他大概终于能嫁妹妹了。
——只是,这两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青羊似乎就药倒了俞二,然后又扒衣服来着……
——啧,不愧是我妹妹,做什么都如此快、狠、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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