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妈妈听见“第一名”的时候,脸色就缓和多了,又狐疑地盯了谭冥冥好几眼,教训道:“不准早恋啊,这是原则,高考完后你想怎么着怎么着,高考之前别给我动摇军心。”
又是早恋这两个字——
谭冥冥心跳都加快了,莫名面红耳赤,根本不敢扭头看谭妈妈,只盯着书桌上的书本,敷衍道:“知道知道。”
过了会儿,谭妈妈出去,她摸了下自己的嘴角,发现自己居然在傻笑。
“……”
谭冥冥赶紧心虚地抹了下脸,把傻笑收起来,一本正经地开始写作业。
……
邬念站在玄关处,听见了谭妈妈和谭冥冥的对话之后,才将手中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他关上门,有几分泄力地在床上坐下。
房间没开灯,漆黑一片,只从没拉窗帘的窗户透进来些许光亮,落在他侧脸上,叫他精致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尖锐、沉郁,以及讽刺、失落。
他回想起今天的一幕幕,忍不住攥紧拳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按下床边的灯光。
浅黄色的床头灯立刻亮起,在地上落下一小片光亮……是姐姐亲手给他选的呢。他望着地上的灯光影子,眼底的尖锐才稍稍收敛,流露出几分眷恋来。
他知道,姐姐是关心自己的,可仅仅只是一丁点关心,不够,对他而言,远远不够。
他讨厌自己在姐姐心中的地位被排到了那么后面。无论什么事情,姐姐都会先关心别人。
对待小狗是这样。
姐姐每天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玄关那里抱住冲过去的小狗,亲昵地揉一揉它的耳朵,而自己,即便站在一边,也是她第二个才注意到的。她从未注意到自己的失落与渴望。
现在,对待这个哥哥也是这样。
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更在乎他了。她更害怕他生气、他难过,但好像觉得自己就不会生气和难过一样。
自己经常乖巧的笑,是为了得到喜欢,可是为什么,即便这样了,还是得不到多一点的喜欢?
他知道他出现得晚,所以在她心里的地位不如其他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也从来没有人,因为他出现得早,就更重视他的啊。
……
邬念沉默地坐了许久,抹了把脸,转身去了厨房,耐心地将水果切成片,摆放在盘子里,然后敲了敲谭冥冥房间的门。
谭冥冥马上快写完作业,头也没抬,说了声:“进来。”
邬念推门进去,眼眸亮晶晶,脸上挂着微笑,他将水果送进去,问:“姐姐,我有几道题不会,你待会儿能不能给我讲讲?”
“什么题,好啊!”谭冥冥最喜欢给人讲题了,有种当老师的快感,在学校里就只有任栗偶尔会问她数学题,她都得意洋洋得不行,兴冲冲地拉着人讲,现在这小孩主动要求自己讲题了,自己能不答应吗?而且是初中的题,说不定还可以显摆下自己的智商,享受一下弟弟崇拜的目光。
谭冥冥忍不住喜气洋洋,随手塞了片苹果进嘴里,对他含糊不清道:“你也吃。”
“好。”邬念开心起来,对她道:“我去把我房间的椅子搬过来。”
谭冥冥点点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洗个澡。”
谭冥冥抱着衣服去洗澡了,邬念将自己房间的椅子搬了过来,和姐姐的挨在一块儿,看见两张椅子并排,他脸上泛起一丝高兴的绯红,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心中的郁气才稍稍散开。终于能有和姐姐独处的时间了——
他先翻开资料书,找出几道比较难的、需要讲解很长时间的、虽然自己一眼就知道答案、但仍是空着没做的题目,圈起来,等着姐姐洗完澡慢慢给自己讲。
反正姐姐作业已经写完了,自己接下来可以浪费她一点时间吧。邬念这么想着,眼里当真露出几分憧憬的璀璨,抬头看了眼姐姐房间里的挂钟。
现在是晚上七点,到姐姐十点半睡觉,还能和她待在一块儿三个多小时呢。
邬念弯了弯嘴角,趴在书桌上,静静等待着。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姐姐乱糟糟的书桌上,右上角似乎摊着一本红色的笔记本,看起来像是手账本一样,里面还夹着一些票据。
是什么?
邬念随手拿了过来,还未翻开,里面便掉出一张单据来。
是修电灯泡结算后留下的发/票。
他顿时愣住,这是什么?姐姐为什么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修小区灯泡?他心头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必须打开看不可,于是他强忍着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看了一眼门,然后打开了来。
每一页都写了日期。
每一页,都只涉及了一个名字。
杭祁,杭祁,杭祁,杭祁。
邬念先是一阵疯狂的妒忌,脸色难看起来,但随即,当看清那上面到底记了什么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接近杭祁计划”,一道道未完成事项,一道道对勾——这是?
但还没等他多翻几页,便听见了外面一边擦头发,一边兴冲冲回来的脚步声,他迅速平复了脸色,将本子合上,放回了原先的位置。
……
谭冥冥推门进来时,邬念正静静等着她,见她进来,抬起澄澈干净的眸子,谭冥冥怕他久等,今天洗澡都格外快,飞快地擦了擦头发,笑着道:“姐姐马上就来了,小念,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邬念随口道:“我不喝,姐姐你想喝可乐吗?我去给你拿。”
“还是不喝可乐了吧。”谭冥冥朝外面客厅坐着织毛衣的谭妈妈看了眼,吐了吐舌头,模仿谭妈妈的语气,拧起眉头,低声道:“谭冥冥,你又喝可乐,这种碳酸饮料最不健康知不知道?!”恶狠狠模仿完,她被自己逗乐了,转身出去倒了壶热茶进来,放在桌子边上,并先往玻璃杯里倒了一杯给邬念暖暖手。
邬念笑起来,把茶水抱在手心里,即便很烫,也没什么知觉,不愿意放开,因为觉得温暖。
谭冥冥给邬念讲起题来。
很快她挠破头皮地发现,邬念不会做果然是有原因的,这初三的题目为什么出得这么难啊?她好歹算学霸吧,都得解好一会儿才能解出答案!而且,其中一道还有些粗心地算错了,这简直是高中的竞赛题型了吧?!
她有点儿尴尬地抬起头,道:“我不是算错了,是这个题太难了,你们考试真的考这种难度的题目吗?”
“对啊。”邬念不安地道:“是不是太麻烦姐姐了。”
“不是不是。”谭冥冥连忙道,然后咬着笔头,继续冥思苦想地去和那几道题作斗争了,必须得解出来,否则还怎么在这小孩面前竖立姐姐的威严?!
邬念贪恋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这才感到心安。他几乎奢望着,时间就在这里停止下来,无限延续下去吧。
……
不过,接下来几天,邬念带来的题目都没那么难了,而是刚好谭冥冥能够解决,但又比较耗费时间的题目。当然,谭冥冥都是写完自己的作业以后,才给他讲题的。
可是,客厅里的谭妈妈却有些坐不住了,时不时朝着谭冥冥房间看一眼,她觉得,要不干脆给邬念请个家教,不然这么下去可怎么办?都耽误冥冥学习的时间了。可她这话又不太好说,只是心底隐隐觉得头疼。
很快到了周末。
之前礼堂演讲说的就是冬季运动会的事情,运动会的形式延续多年,未免太枯燥,学校提出要创新,于是这周周末,学校打算组织全校学生去爬山。山就在本省郊区,倒是不远,不过很高,爬上爬下估计得耗费一整天时间。
谭冥冥听见爬山就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一切运动她都不喜欢,还不如赖在被窝里睡觉。
于是周末一大清早,闹钟虽然响了,但她将脑袋埋在温暖的被子里,痛苦地不愿意爬起来。早知道会这样,不如当初就不努力消除透明度呢,现在班主任都眼熟她了,让她完全没办法逃过这种活动。
就在她内心挣扎无比,完全爬不起来时,枕头底下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她朦朦胧胧地睁着惺忪的眼,摸出手机看了眼,见是杭祁发来的短信:“一起去集合点?我在你家楼下了。”
谭冥冥:!
不知为何,谭冥冥突然觉得爬山可真有趣啊!
特别有趣!
她一个鲤鱼打滚儿就爬了起来,开始疯狂地穿上毛衣,长长的头发被毛衣静电噼里啪啦一炸开,她又忙不迭冲进洗手间去将头发打湿一点。
然后她又在谭爸爸莫名奇妙的视线下,冲回了自己房间,打开衣柜,突然顿住——
以前,她从没在乎过穿什么,冬天也就朴素的羽绒服扎马尾,夏天也就学校校服和简单的t恤裤子,也从没觉得自己的衣服朴素难看,反正又没人注意到自己,穿大裤衩下楼都没人管。
可现在——
谭冥冥陡然面红耳赤,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觉得一柜子的衣服都难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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