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嘴唇蠕动,正欲说话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来不及取手帕,只得用手捂住,一抹血迹自掌间滑落。
不过,禹皇并没有看见。
春雨淅淅沥沥,禹皇背着宁尘,从马车到凉亭,这短短的数丈距离,曾经不过是一步之遥的距离,对于如今的盛王来说,犹如一道天堑。
这一刻,禹皇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位心疼儿子的老父亲,盛王也不再是纵横万军的无敌战神,而是一位受了伤的儿子。
禹皇小心翼翼的将宁尘从背上放了下来,在几位侍从的搀扶之下,在凉亭中坐稳。
“父皇……”
宁尘正欲开口,却见禹皇摇了摇头:“今日,没有君臣,只有父子。”
“你们都退下,朕和儿子说说话!”
“是!”
侍卫皆退出三十丈外,宁如来也是转身走到凉亭旁,就连魏英,也默默退后数步。
“儿啊,你怨爹吗?”
禹皇看向宁尘,脸上露出一抹复杂之色,身上更是毫无半分逼人的气势。
“不怨!”
宁尘微微摇头,轻声道:“父皇考虑的乃是我大禹的得失,儿不怨父皇,父皇能够为我西境战死儿郎,立碑敬香,儿代我镇西王军十万英烈,拜谢父皇!”
“你能理解朕便好。”
“西境一战,朕赌上了我大禹的国运,不惜放空了北境,甚至让大焱的数十万大军过了悬剑关。”
“所幸,此战大胜,大焱国,三年之内,绝不敢来犯!”
禹皇的神色复杂,轻声道:“如今,西境稳固,漠北八夷远遁,南蛮受挫,东淮也即将被我大禹一举击溃。”
“此乃我大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朕,要借此时机,重整山河,世家之患,积弊已久,我大禹的重要支柱,更是被四大望族掌控!”
“尤其是盐与粮,若是不趁势收回,将士们就白打了。”
听着禹皇的默默述说,宁尘心中也是十分理解,自从父皇登基之后,便一直在蛰伏,甚至,他曾想过,谋划三世而动,自己这一代难以解决,便为子孙铺路。
可没想到,雍王横空出世,短短的一年时间,肃清朝政,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成为射向世家的箭矢。
他看到了希望。
所以,他不想将世家的变数留给子孙,若是能够在他手上解决,何必拖到后世?
“儿啊,你能从西境回来,朕打心里高兴。”
“以后腿脚不便,想去哪告诉爹,爹陪你去。”
“回去之后,让御医看看。”
宁尘微微颔首,看着禹皇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缕白发,重重的点了点头。
“父皇,东境战况如何?”
“东境……”
禹皇稍作沉吟,眸子中绽着一抹精芒:“如今东淮的使臣已经入京,朕见了一见,朝臣们也因此产生了分歧。”
“武将想要一举灭国,文臣想要与其和谈。”
“那……父皇的意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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