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惨绝人寰的事,莫说是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就算只是旁人也会觉得十分心酸,可周勀全程盯着那张脸,应该是一张魔鬼的脸,可其实搁那也就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十分普通。
庭审持续时间不长,因无什么可辩解,大概十点多法官作了宣判,冯细桂和李小兵被判处死刑,缓刑两年执行。
宣判词读完之后常佳卉第一个从椅子上跳出来。
"为什么不是立即执行,为什么还要缓刑?"
"两条命啊,这对我姐不公平……"
她在庭上哭天抢地,最后被"庭警"请了出去。
众人也是唏嘘,毕竟事情结局太惨烈,可法律条例摆在那,主谋是金大富,李小兵和冯细桂只能当做从犯。
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堵在门口的记者一拥而上。
刘舒兰,周歆两人护着周勀挤出去,之后小赵和徐南冲上来开道,又是闹腾的一段路,直至把车门关上,小赵立即发动车子开出法院。
等车上了马路。周歆给周勀打开电话,她正开着另外一辆车载着刘舒兰跟在后面。
"哥,回去还是找个地方一起吃饭?"
徐南当时就坐副驾驶,透过后视镜偷瞄后边的人,周勀闭着眼,"我还有事要办。"
周歆没多问,挂断电话。
徐南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周总,您接下来是……"
"去岛上。"
"啊?"
小赵也不可思议地偷瞄了一眼,最后与徐南对视,但作为下属也不敢反驳。
"好,那前面我就调头了。"
又是一个多小时车程,小赵把车开到码头。
徐南跟在后边要和周勀一起登船,周勀回头瞄了眼,"你不用跟过去了,先走吧。"
"那小赵…"
"小赵也不用留在这等。"
他独自上了快艇,站在船头,风浪起,很快连人带船一起消失在海上。
池尾岛是潼海内的一座侵蚀岛,何为侵蚀岛呢?就是因海水侵蚀而形成的岛屿,这类岛屿多靠近大陆边沿地带,面积很小,所以不起眼,也无任何开发价值,若从上空往下看,有点类似于海面冒出来的一块土堆或者山丘。
周勀独自站在岛上,身后是那座废弃的灯塔,每隔一小时钟声就会响一次,可灯塔上的信号灯却永远不会亮。
太阳从头顶往西沉,海面上渐渐像是撒了一层血光,直至整个掉到海里。
暮色开始合起来,周勀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刘舒兰的,周歆的,还有常佳卉的,可是他一个都没有接。
那一刻他倒是希望自己可以悲恸,可以难过,甚至可以像常佳卉那样失声痛哭,但是很奇怪,这些一样都没有。
周勀觉得自己像被人装进了一个塑封袋里,眼看着袋口被一点点扎紧,仅存的一点空气也快消耗干净,余下的就是苦熬等着结束,这种一口紧跟一口的窒息感。生不如死。
天黑之后大海又开始嘶嚎,周勀坐船回去,回程路上接到陌生电话,只可惜岛上信号太差,那边长篇大论似地讲了一大通,周勀也只听懂了大概意思。
电话是辉建人事部打来的,婉转表达常安已经不在,让他有时间去公司把她的私人物品拿回去。
而在云凌某间公寓门口,何灵已经敲了半天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开门啊!"
"你个孬种。不敢面对事实,以为躲起来就行?我告诉你,庭审都完了,凶手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招供,她死了,炸没了,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见人?"
"灏东,陈灏东,你他妈是就是个孬种!"
何灵在外头歇斯底里,又骂又叫又哭,而隔着一扇门,屋里黑灯瞎火,窗帘没开,唯独电脑屏幕发着幽幽的光。
陈灏东今天没去法院旁听,以为在家看转播视频会好一点,可是事与愿违。
这种感觉很多年前他已经经历过一次。
那时常安被常望德的人带回来,连夜送上飞往伦敦的飞机,之后一段时间任由他怎么找怎么等都毫无音讯。
也曾试着去求常望德,当着他的面发誓,承诺,甚至下跪,但是依旧没办法联系上常安。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这么绝望。可是现在呢?
后来何灵也不知道从哪又弄来了钥匙,等她开门进去时已经是大半夜。
屋里一股乌烟瘴气,烟味混着酒气。
陈灏东蜷着身子坐地上,长腿弯曲,手臂枕着头搁腿上,脚边倒了好些啤酒的易拉罐。
"灏东…"
何灵几时见过他这样,开口出声的时候就想哭了。
她蹲到陈灏东旁边,地上的男人抬头瞄了她一眼。
何灵忍着哭气说:"她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对啊,他还想怎样?是他当初作了错误的决定,现在要承担这个错误的后果。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可能她又登上了哪架出国的飞机,伦敦,纽约,新西兰,随便去哪里都好,就算以后再也不回来,我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陈灏东嘴里轻喃,身子仰过去靠在沙发腿上。
屋里没开灯,隐约一点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刚好落在他脸上。
何灵看到他闭着眼,喉结上下翻滚。
……
六月很快过去。案子算是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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