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从北京坐这种t字开头的火车回云凌起码得**个小时,还不算路上可能要让动车和高铁的时间。
常安叹口气。起来洗漱穿衣服,打算去火车站售票点看看能不能买到其他票。
临出门前她又看了眼时间,六点零八分,开了门,垂下去的视线中出现一双腿,确切说是有人背靠墙正坐在房间门边的地上。
常安吓了一跳。
地上的人听到开门动静也随之侧身,常安与他的视线对上,抬手捂住嘴才压住要从喉咙里冲出来的惊叫。
陈灏东见常安开门了,想起身,可大概是坐那太久了,腿发麻,常安见他用手肘在墙上顶了下才勉强站了起来。
常安视线顺着他起身的高度慢慢上移。
"你……"她咽着气,把手从嘴上挪开,"你怎么会在这?"
陈灏东弯腰在两条发酸的小腿上拍了拍。
"昨天你走得太急,也没你的联系方式,我托北京的朋友查到了这边的登记信息。"
常安用身份证办理入住,公安系统里要查也不难,只是她想不明白,她一点儿都想不明白。
"你在这等了很久?"
"嗯!"
"几点过来的?"
"三点?四点?"陈灏东很短促地笑了声,"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敲门?"
"太早,怕影响你睡觉。"
昨天见她脸色不大好,眼睛下乌青,就知道她来北京肯定没休息好。
常安又捂了一下嘴唇,那种难过又来了,铺天盖地地往身上罩,努力压了一下,问:"你来找我…有事?"
陈灏东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换了一件浅色棉服,围着围巾,露出一张巴掌脸,除了头发剪短之外,五官还是那些五官,似乎都没变,可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姑娘了。
她已经结了婚,成了别人的妻子,28岁这个最好的年纪,经历过人生最低谷的晦暗和艰辛。
她再也不是自己的女孩了。
陈灏东在门口坐了三四个小时,一点点把所有头绪都理清楚了,突然抬了条手臂。
"介不介意?"
常安没明白,"什么?"
下一秒,那条手臂已经揽过她的肩膀,常安几乎是被他一手拽过去扣到怀中。
他个子高,身材又魁梧,这么抱着常安的时候像是在怀里窝了一样东西。
常安有片刻震惊。身子也僵得很厉害,可是很快就慢慢宽松下来。
陈灏东只用一条手臂抱住她,另一条手臂自然下垂,可是仅仅这样常安都觉得快要被他捂得窒息了,他像是全身力气都花在了那条手臂上,手掌揉着常安的肩头,头埋下来,下巴贴着常安的头顶。
常安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揉碎了。
"你…"
"我有话跟你说!"
"……"
"昨天你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刚好利用这一晚让我想清楚。"
"你想清楚什么?"
常安动了下,想从他怀里出来。可是陈灏东固执地摁着她不让动。
"就这样说吧,就这样说!"
常安后背僵了下,最后还是轻点头,"嗯。"
她把脸都贴到陈灏东胸口,他身上还是穿着昨天那件皮衣,皮革的味道带着丝丝凉意,还有一点烟草香。
陈灏东搂着怀里的人,她是软的,温热的,这一刻心里更加笃定。
"我在这坐了几个小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并没有想到底谁对谁错,而是想,你竟然还活着,我还能这么抱到你,跟你说话,听你喊我哥,这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孙正道还是常望德,无所谓,这些都不是你能决定的,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我也没资格去原谅你。因为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任何仇恨关系。"
上一辈的恩怨已经随着他们的入土而了断,常安是一个例外,是陈灏东生命中被迫邂逅的,又无法拒绝的例外。
他感叹命运残忍的同时,更庆幸自己能够与她相遇,尽管最后常安也没能成为自己的女孩,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继续爱护她,珍视她。
"常安,你有句话说得很对,过去的就当过去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你让我放下包袱,你也要一样!"
常安其实听他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了,这会儿早已趴在他肩头哭成泪人。
陈灏东揽住她的肩把人扯开一点,常安起初还躲着不让他看。
"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哭……"陈灏东苦笑一声,拍开她要捂脸的手,自己摸过去帮她擦眼泪,还得迁就她的身高,几乎半含着腰。
好不容易替她把眼泪擦完。
"以后就当你哥了,亲哥,嗯?"
结果可好,常安好不容易止住的抽泣。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抬头盯住他看,看了不到两秒,鼻子一皱,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陈灏东手忙脚乱又开始帮她擦眼泪,可这次好像擦不干净了。
常安心里真是又怄又委屈。
"你这个混蛋,王八蛋,王八蛋……"
害她白白难过了一晚上,握住拳头就往陈灏东身上招呼,哭声也压根没有要停的意思。
刚好对面房里有人出来,貌似是一对小情侣,见常安揪打陈灏东,边哭边骂他王八蛋,这画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其他事上面去,更何况这还是客房走廊。
"怎么回事?"
"这女的被骗了吧?"
"可能是,吃干抹净又不承认,渣男!"
陈灏东头皮抽了下。
"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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