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杀父之仇(2 / 2)

白马 11向北 3272 字 5个月前

“皇甫岑?”

初闻这三个字的天子刘宏停滞一刻,即刻便被身旁的侍卫抢下宝剑。天子刘宏凝望出言的方向,心中如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有怨恨,有惊喜,亦有不甘,他抬头凝望来人。

混乱之中的人初听这一声,顿时停住本该嘶吼的喊声,纷纷扭头观瞧着来人。

“皇甫岑?”

“皇甫岑?”

“那个白马都尉?”

“那个八百破十万,诛鲜卑,收乌丸,定匈奴的白马都尉?”

“那个凉州三明之后,凉州武人,大汉最后的名将皇甫岑?”

诸多疑问同时出现在混乱厮杀的人群之中,不论敌我,全部扭头望着那个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单薄,还略带疲惫的来人,这一刻,他的身影无比的强大,这一刻,他已经化身神兵天降。

“是他耶!”

“是他吗?”

等着围护在天子刘宏身旁的文武百官瞧见来人正是那个身在河东,不顾圣命,身跳漳水,挽救河东上下百万生灵的皇甫岑,那个士人口中的狂徒逆子,武夫口中的大汉屠夫,那个做尽所有事,却没有对不起大汉百姓的皇甫岑。

他,真的就是那个皇甫岑。

所有的百官群臣同时深呼了一口气,抬头凝望着一步步走来的皇甫岑。

他们知道,接下来没有自己的事情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这个曾经被自己骂过无数次的皇甫岑了,就由他来剿灭这些叛贼,就由他来挑最后的担子。

也只有他,才能挑起这千斤重担。

“你终于来了!”

淡淡地口吻,天子刘宏默默闭上双眼,便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喜多一点,还是悲多一点。

“陛下,臣救……驾……来……”跪倒在地,本是口吐言语的皇甫岑目光所及处,竟然静待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傻傻地望着一旁倒在裴茂怀中的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视,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那是?”

赵云的目光随着皇甫岑静静望去,他不明白皇甫岑看到了什么。但是赵云能感受到来此皇甫岑身上散发的怒火!

是怒火,无名怒火,气冲云霄的怒火!

这股怒火可以殷灭一切,包括面前这三百叛贼!

“是谁?”

许久,望着那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水,皇甫岑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回身凝视着身后的叛军,淡淡的问了一句。两个字虽轻,此时却掷地有声。没有人敢回答!

因为,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杀戮之气正在皇甫岑的体内散发!

对,就是散发!

本是听闻皇甫岑名字不屑的王芬初见皇甫岑的到来后,神情有些凝滞,显然皇甫岑有些打乱了他今天的部属,甚至直到最后一刻,就要成为定局的时候,皇甫岑一个人的出现生生毁了这样的局面。

他皇甫岑身上散发的威慑力竟然如此之大!

手持宝剑正向前走去的王芬,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就连身旁一向以“豪胆”自居的周旌竟然都不由自主的缩着身子,仿佛面前的对手不是势单力孤的羔羊,却是一头愤怒的老虎,在它张开血盆大口前的沉寂。

许攸偷瞄着皇甫岑,此时手掌已经冒出冷汗,他不明白为什么皇甫岑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是在营口死战吗?他不应该是在被黑山军阻挡的路上吗?亦或者信都城下苦苦等待开城的那一刻,为什么,为什么,皇甫岑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皇甫岑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人的出现,生生毁了他亲手部下的局。

“是谁?”

皇甫岑的耐性几近全无,他用力的控制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处躁动,纵然血脉已经上扬到他的头顶,他仍然在控制。

此时,被叛军一刀砍在臂膀上的沮授慢慢爬起,朝着王芬、周旌、许攸走去。

怀抱卢植,满身是刀口的裴茂目光阴冷的剜向王芬、周旌、许攸!

“你们?”

淡淡的一问,皇甫岑伏地起身,拾起身旁的长剑,雨水冲刷着他那张依旧苍白的脸庞,他清楚这场动乱决然不是一个王芬就能够制造的,这也许是几股势力联合的后果,也可能是……总之,现在的皇甫岑怒了,道:“王芬,我与你,还有你背后的那些人不死不休!不论是士人还是宦官,老子都与你们不共戴天”大雨之中,皇甫岑披散着发髻,举剑向天发誓,不杀王芬,不斩尽士人,枉为人子、人臣。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皇甫岑的泪水、血水,却似乎止不住来自皇甫岑那股子冲天的恨意。

汉有三情,君臣之道,父子之情,师徒之恩!

他皇甫岑出生便没有受过其父皇甫规一分恩情,是卢植在大雪里救起皇甫岑,是卢植教书授业,点拨皇甫岑为官之道。是卢植待其如亲生子,是卢植点拨他为天子刘宏的心腹,是卢植在北地为其隐忍谋划承担宦官陷害。等等……这一切都是卢植才有,都是卢植才能有今时今日的皇甫岑。

师徒如父子。可两人之情已经超脱一般师徒,即便其父也不如卢植来的亲近。

人生几恨,莫过于杀父夺妻之恩。

就在今夜,他皇甫岑承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杀王芬,他皇甫岑有何面目去见卢玥儿,不斩尽士人,他皇甫岑有何面目去见两位师兄,不斩尽面前贼寇,他皇甫岑有何面目去面对麾下白马义从。

“杀父夺妻之恩,老子要让你们满门尽诛!”

逆贼,一群篡逆之贼,我纵是死也要把你们带入地狱深渊。

所有人都呆滞了。

皇甫岑疯了,疯了。竟然不顾天子安危,誓言诛尽天下权贵(名士、宦官)。而这一声誓言,听在场内众人的耳中,又像是对着每一个人立下的誓言。不诛灭贼寇,枉为人臣,枉为人子。此时麻木的皇甫岑已经感觉不到心上的痛,那种心痛,已经被泪水、雨水、血水模糊的双眼已经不知道了流泪,一腔子的血好悲凉,好苍凉。

当下令诛杀的那一刻,许攸就该料到了该有这么一幕,但是就算他心似铁石,可是在面对皇甫岑的眼神中的恨意,心底竟然也有了一丝恐惧。许攸有些后悔了,他以为他可以安然面对所有的指责,安然面对皇甫岑的怒火,可是,此时,他已经做不到了。院子内,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他,那种目光好似犀利的刀锋,每一次扫过都像是插在他的心上,是鄙视,是唾弃,什么都说不清楚。

许攸回头看了看向自己身后的死士,每一个死士们都低着头,似乎都在愧疚。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杀!”许攸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悲愤,他怕了,可既然骂名已留,那么莫不如就让这个骂名来的更凌厉些,狠了狠心,换上冰冷决绝的神情,冲着皇甫岑喝道:“随我——杀啊!”

“杀啊!杀啊!杀啊!”

王芬同周旌相视一眼,现在事已至此,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奋力向前,向前杀去。

或许,还会有条生路!

看着悲愤不已的皇甫岑,沮授挺起胸膛,聚集着身后自己的部曲,笑着看了看裴茂,二人同时点了点头,他们来此,便是要挽回这危局的,但却偏偏发生了这一幕。不过,此生有这么一此轰轰烈烈,死,足愿矣!

冲着前方的叛军,冲着前方的王芬、许攸、周旌,大声喝道:“是汉儿郎的随我杀啊!”

眼前这般情景已让身旁的张绣、张任、赵云三人激动不已,即便是城门上追过来的羽林卫什么都没有瞧到,却瞧见皇甫岑指天发誓,但亦然被皇甫岑这刚烈的表现静待。

“噌”

赵云拿剑划破手心,鲜血顺着佩剑滑落。

“噌。”“噌。”

身后的张绣、张任二人亦是学着赵云,割破手掌心,凝望着眼前的叛匪!

“天涯海角,誓死追随将军!”

“天涯海角,誓死追随将军!”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身后的羽林卫接二连三的拔出佩剑划破手心,双眸散发必死之心,他们为皇甫岑的表现而震撼,亦同样为面前的惨状激起血液里的愤怒。“杀啊!杀啊!杀啊!”喊杀声聚集成一片,每一个羽林卫、家丁、护院的目光中透露出誓为君死的豪情,顶着千难万险,顶着人不敢为之而为的必死决心,誓诛叛军。

此一刻,当真是不死不休。

这一刻,已经没有纯正的军人,剩下的只有死士。

不论是身负正义的官员,还是手无寸铁的家丁、护院,亦或是豪气云干的羽林卫等等数百人,随着赵云、张绣、张任的呼声,振臂高呼,方才那股惧意已经消失殆尽,面前剩下的不过是一力独抗万千大军,死犹壮哉的豪情!

许攸身后的死士们少有的动容,一直以来,义无反顾都是他们的信条,在他们的心中似乎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有这般生死不顾,为君生死一掷轻的胆魄,但是这一刻,他们才发现,原来每一汉人,上至皇帝贵胄,下至贩夫走狗,每一个人的心底都有着这股生死不顾的信念。而面前这些人正是爆发着比自己这些人不止强大多少的愤怒,许攸、王芬、周旌,即便是躲得远远的袁绍心底都升起了一丝恐惧,面前这些不是弱者,不是家丁护院,这是一群虎狼之师,还是一群不畏生死的死士。虽然现在自己占据着上风,可是自己这些陷阵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大雨越下越大,雨水洗涤着整个信都城。

喊杀声、怒吼声、雷雨声、兵器碰撞声、每一个人相互**上阵以命相搏。每一次痛快的碰击,每一次痛快的碰撞,刀剑划在皮肤之上的那丝疼痛,都好像是一种快感,死亡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天子刘宏看着眼前这些已经疯了的官员、家丁、护院、羽林卫,他们就在自己的眼前对着皇甫岑宣誓效忠,他们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彻底的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恨意,那些往日的怯懦、害怕通通消失不见,方才还是一群等待宰杀的羔羊,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群死士。只因为卢植一死,皇甫岑那滔天的恨意便感染了他们每一个人,难道……他,合该是他们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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