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是不介意的,一次冷不防,又问陈娇,“你对谁都不假辞色,即使是窦婴这样的托孤重臣,也都很难得到你的笑脸,为什么对韩嫣,你笑了两次。”
他终究是耿耿于怀的,陈娇给予他的特别,刘彻虽然口中不说,但心底也并非不很在意。
陈娇都有点无奈了,她只好说,“看到他,想起你,忍不住就笑了。”
刘彻顿时哑口无言,看着陈娇,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他虽然已经是天子,但当着陈娇,还真没有多少威严,陈娇似乎永远捉摸不清,想要把她逼得紧一点,她一句话,就可以直入刘彻胸臆。
陈娇看着刘彻难得的蠢相,也忍不住抿起嘴,偏着头偷偷地笑起来。
不过这一次,她小看了刘彻。
“既然你看他这样亲切。”他就一把揽住陈娇,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吧……你同太后说,让她别再纠缠韩嫣不放了。”
比较起馆陶大长公主对韩嫣那近乎纵容的宽容,王太后对韩嫣就几乎只能说是厌恶,几次进出之间遇见,她给韩嫣的脸色都很精彩。
陈娇沉下脸,难得地将不高兴摆在脸上。“这种事,你自己去说,不要事事都扯上我。”
刘彻又哪里真的想要陈娇为自己去做一个这样的说客?
他略带优越地笑了,咬着陈娇的耳垂,轻声细语,“和你开个玩笑——”
陈娇也就跟着软下来,戳着刘彻的胸膛,罕见地带上了少许负气。“别说我妒忌……”
她扬声吩咐楚服,“把贾姬带进来吧!”
楚服应声而入,又转身出去,没有多久,她带进了一位柳眼梅腮、正当豆蔻的小宫人。
她今年最多不过十四岁,要比刘彻夫妻都小了两岁,看着就平白多了几分青涩,虽然行走之间,浑圆的腰臀摇摇摆摆,很有说不出的活力与风姿,长得也颇具野性,甚至有几分匈奴人的味道——高鼻深目,可肤色却很洁白,算得上是个中上之姿的美人儿。
刘彻的眼光落到她腰际,一时就怔住了。
他虽然漫不经心,但天资聪颖,几乎过目不忘,只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少女,便是背着他擦拭窗棂的那个宫人。当时他揽着陈娇,目光在此女身上流连了一刻,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意思,便又转了开去。
陈娇挑出她来献美,是有心,还是无意?难道当时,她已经留意到了自己无心的一瞥?
他没有看贾姬,而是不禁又把目光投向了陈娇。
做了两年夫妻,陈娇的容貌于他而言,已经极为熟悉,但眼神每一次落到她身上,刘彻都不免要怔一怔。不是惊艳,又似乎更盛惊艳。
她未能艳冠群芳,但眼神里透露出的无限文章,又要比群芳都耐人寻味得多。似连珠潭的水,即使同床共枕了两年,刘彻也始终不知道那有多深。
妻子主动献美,又并不介意他的男宠佞幸,虽然也不是不吃味的,但态度却绝对贤惠大方——他应该骄傲,应当满足于自己驭妻有术,将这个金尊玉贵的陈阿娇,也管束得服服帖帖的。
但不知为何,刘彻望着贾姬时,心里非但没有一点得意,却还很不是滋味。他反反复复地想,陈娇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她心里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何止是他,就连太皇太后都有几分不高兴。
“你也实在是太贤惠了。”太皇太后的语气虽然缓和,但依然透了婉转的非难。“虽说生儿育女,传承宗嗣,是后宫女子的天职。但毕竟父丧没有三年,你送一个不要紧,这个口子一打开,你也送一个,我也送一个,皇帝耽于女色,还哪有精力学习治国之道?”
说到底,还是旗帜鲜明地站在陈娇这边,顾忌着平阳公主、南宫公主寻访而来的无数美人。
就连她心湖里的声音,都很是恨铁不成钢,“这几年就应该不管不顾,静心生一个儿子!唯有儿子,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些话也的确都是为了她好,陈娇知道。
只是她毕竟是陈娇,她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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