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华浓一笑,眼睛挤成两弯新月,“猫长大发情了,去找她的夫婿了,又哪里会记得你这个主人!”
我哭笑不得,“你又怎么会知道?”
“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和你一样也丢了,比你幸运的是,我后来找到了它,这次它不是一只猫而是一群猫……它生了一堆小猫,还有它的猫夫婿!”她顿了顿,看着我,“你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按你想的那般发展,你变开始伤心而后绝望,可还是世事无常,一切又总能尽如人意呢?就像你的猫,也许离开你后,逃离你的庇佑后,它会过的更幸福,即使不幸福,也是它想要过的生活。”
我醍醐灌顶,楞了好一会儿,如果涟如真的觉得她可以对付一切外来的危害,如果这真是她想要的生活,那我,何不成全?
我释怀一笑,对华浓感激起来,不,是敬佩起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谢你!”
她笑颜忽逝,“只不过经历的多些才看的通透些。”
心中的失落抛去,我们开始闲聊起来,我说我的家乡如何长河落日,她说她的家乡如何小桥流水;我说我会在马背上跳舞,她说她会一边跳舞一边写字;我说我曾经为了逮上一只鸟,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她说她的孩童时代只是关在房间潜心学习琴棋书画;我羡慕她清素若九秋之菊,她羡慕我俏丽似三春之桃……
很久很久,久到我们都没有发觉天色已暗,却意犹未尽。
华浓笑着看着我,“这么快就天黑了,我却觉得一切才刚刚开始般。”
我附和着,“以前常认为那些文人说什么‘相见恨晚’都是无病□□,到今日我才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好。”
华浓道:“还有两日便是殿选了,殿选后,各位姐妹命运各异,不知以后我们是否还有机会像今天一样坐在这里闲话家常。”
我那样自信,脱口而出,“有的!”
她咧着嘴笑,忽然从身上到处摸索着,最终从腰间抽出一只做工精细的香囊,她闻了闻,“它并无珍贵,却是我随身带的,很多年了,她依旧花香四溢!”
她将香囊放入我的手中,“送给你,我自幼无兄无妹,今日见你却是一见如故,不管殿试后,我们在紫禁城是否还会再见,这个下午我都会铭记于心的。”
她说的我鼻子有些微酸,我也开始在我身上胡乱搜索着,可惜出门急了,并未带什么东西,我想到我头上的钗,忙摘了下来,别在华浓发间,她本穿戴清素,带上这只华贵的钗却并不突兀,我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我才知道我语言的贫瘠:“这钗是我进宫时,我母亲送给我的,今日我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回到自己屋中时,已经天黑,我将华浓赠予的香囊凑到鼻间闻了闻,金银花的香味真是淡而不浓,一如华浓本人!
墨林几次询问我是否需要用膳时,我都摇头,她依旧抱着歉意,试探似得走到我身边,问:“小主,刚才涟如小主过来寻你,问你去了哪里?”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我要很吃力的听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涟如过来找过我。
我点头,示意我知道了,并且向她展露笑颜,告诉她我已经没事。
她这才舒心的松了口气,欢欢喜喜的替我准备洗漱用水。
夜间,迷糊中,我听到有人在敲打我的门,我恍惚起床去开门,门外,涟如赤着脚,散着头发,身上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蜷缩的身体有些发抖,她抬头时,我清晰的看到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忙让她进了屋子,有些责备地说,“怎么只穿这么少,也不怕自己的身子,这么晚了,不好好休息,你来这是干嘛?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呢?”
她委屈的哭了出来,“就是这样,和我梦里的一样!”
我将她拉上床,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她哽咽着说,“在梦里你也是这样骂我的,然后……”
我静心安慰着她,“那只是梦,梦都是假的!”
她泪眼婆娑,凝神看我,“我分不清真假,在我的梦中,你就想刚才那样板着脸指责我,然后不理我,最后,最后,你还会杀我,你逼我喝毒酒,很毒很毒的酒。”
我的手抚上她的脸,擦拭她的泪,“你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我怎么可能会杀你,你是我妹妹啊,我宁愿伤害自己都不会伤害你的。”
“如果我骗了你,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呢?”
想到墨林的话,再看到涟如纯真的脸,我心一痛,我将涟如揽在怀中,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都没关系,即使是欺骗即使是伤害,我也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
涟如也紧紧地抱住我,“还是你对我最好!”
我鼻子酸酸的,道:“这紫禁城只有你才是我的亲人!”
涟如哭的累的,便躺在床上,左手却还紧紧地拉着我的右手,她祈求似得问,“今晚,我就在这睡好不好?”
我想到了杜嬷嬷的谆谆教导,正要开口,涟如已抢先道:“不要说什么规矩的,我就是害怕一个人睡!”说着说着,她眼圈又是一红,我唯有点头。
我们都想起了小时候,那时的我们也是这样常常躺在一张床上,然后开始说话,说到嘴干,然后才去睡觉。大了一些,母亲就不让我们睡在一起,可是半夜涟如也是偷偷地溜过来,然后两人躲在被窝轻声的聊天。
涟如乐呵呵地笑,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笑,看她的样子真让人忍俊不禁,便也跟着笑了起来,整整一夜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我们紧牵的手再也没有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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