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立刻制止了自己的女友的评论。但是这评论已经落入了好几个人的耳朵里了。
魏爱文连连点头:“我看很好!立足于现有条件作出了最好的效果。”
其他人没有说话。这熟悉的场面让他们感慨万千,也愈发知道自己在这个新世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有人为忽然为自己亲手缔造,现在已经萌发出幼苗开始成长的的新社会、新秩序感到一阵的恐惧。也有人充满着狂喜和对未来的期待。
方非就是忽然感到有所恐惧的一员。他是这一切仪式的缔造者。他没有创新什么,不过是移植和改编了下以适应这个新的环境。眼前的场面虽然壮观,但是他觉得自己其实更喜欢chinajoy上许多漂亮女孩子穿着很少布料衣服挠首弄姿的场面。
方非悄悄的看了一眼在主席台上按照权位顺序站着的人。文德嗣、马千瞩、邬德、程栋、马甲……他们一个个穿着笔挺的制服站在主席台的中央。聚光灯照射着他们,也照着他们背后石墙上巨大的木制的徽章,巨大的圣船船头,光环、齿轮、麦穗、宝剑和盾牌。这些人站在巨大的徽章下,被射灯的光束镀上了一层光芒,使他们看起来即高大又不凡。一架摄像机的镜头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有人微笑着在挥手,也有人神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着重大的问题。
黄禀坤也挤在人群中,看着这前所未见的一幕。在极度震撼之余,他还是暗暗道:“真是群魔乱舞!”他原本打心眼里不相信官兵会在澄迈大败,以为不过是击败了官军的一小支先遣人马。但是广场中央的成堆的甲仗、大炮和柱廊下的旗帜都不会是假得。就算是髡贼也不可能搞来如此之多的武器甲仗和旗帜的。黄家多次和官兵协同过,对官军的装备情况了如指掌。这些东西不可能作伪,也没有必要作伪。
他默默的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坐上轿子往县城而去。自从风传官军要进剿髡贼之后,他就一直下榻在李孝朋家。当初李孝朋跟着他一起闹丈田的事情,两人算是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情”,两个人便一起作着迎接官军复辟的美梦,暗中悄悄的活动起来。
李孝朋原本很是激进,愿意赞助几百两银子出来充饷,让黄禀坤暗中组织乡勇袭击公路上的牛车;袭击单个的警察和干部;派人放火等等。
但是以武力对付髡贼策应官军这种事情,黄禀坤知道绝无可能。除非髡贼自个逃跑,他拉几百人马在后面跟着轰轰还成,硬碰硬去打仗就是找死。所以他们的暗中活动无非是勾连对澳洲人的不满分子,连着会议了几次。黄禀坤还算颇有谋略之人,商议着要是拉队伍,武装乡勇策应官军怕是做不了,但是大可以在刺探消息上花些功夫。当下分配有人去打探髡贼的军情,有人去百仞城和博铺等处画地图,还有人专门到茶馆等处专门找“干部”聊天打听髡贼的虚实。黄禀坤打算着把这些刺探来的消息汇总之后一总派人送到澄迈去。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什么叫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这句话了。派去百仞城附近军营打探的一个生员,原本气势汹汹,一副慷慨激昂舍生取义的模样,但是去了几次之后就突然被人拦住问了几个问题,当下吓得他魂飞魄散,回来之后立刻就告病不再露面了。黄禀坤原本还庆幸此人虽然不济事,但是好歹没有说漏嘴。没想到接下来几天便有好几个人告病或者宣称家中有事,不再来参加这个事业了,众人的兴头一过,外面澳洲人逻查的又紧,便渐渐的都懈怠了,连会议都召集不齐了。而李孝朋因为瞧上了髡贼手下的一个女“干部”,对驱逐髡贼的事情突然间冷了下来。黄禀坤接应官军的谋略也就破了产。
黄禀坤正在没奈何的间,黄守统派人把儿子找了回去,父子两在密室中谈了很久。黄守统警告儿子不要再轻举妄动,更不要自己出头去迎接官军,免得官军真得来了黄家寨负担太大。万一官军打了败仗,髡贼报复起来,黄家寨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看来还是父亲想得周全,看得明白!黄禀坤在轿子里面暗暗思量,要是真得按照自己的想法放手大搞起来,恐怕这次黄家寨就遭到灭顶之灾了!澄迈的几家世交有派人送信来,说髡贼在澄迈连着灭了好几家有名的大寨。他不由得暗暗庆幸。
看来,要和髡贼对着干,还得来阴得软得。正如父亲过去说的,要“拖”,只能隐忍不发的暗暗等机会。
只是这机会从何而来呢?官军这一败,没个三五年也不可能再调集大军打回来。而看刚才的模样,一班愚夫愚民们已经对他们五体投地,奉若神明了。黄禀坤苦思冥想,轿子到了李家他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为了能随时监视髡贼的动向,还是长期住在李家。回到自己下榻的西书房里,见里面黑沉沉的,连灯火都没点,不由得暗骂自己的随身小厮黄平太过懈怠。便自己走了屋将灯烛点着。
正准备叫人打水盥洗,黄平已经从外面进来了,他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满脸的兴奋之色。
“你去哪里了?!天晚了连灯都不掌!”黄禀坤斥责道。
黄平却来不及认错求恕,赶紧把一个天大的新闻告诉主人:
“二公子!李四公子今天去报了名,要到芳草地去上学!”
“你说什么?”黄禀坤吃了一惊。李四公子是李孝朋的庶出的幼弟,今年才十一岁。一直在家塾里念书,怎么忽然要去髡贼的学校念书了?他知道芳草地那地方,教得东西都是澳洲学问,和孔孟之道根本不相干。
澳洲学问,的确堪称经世致用,格物致知之学,但是学这种东西是不能科考的。
他差点脱口而出说“李老爷疯了”,但是转念一想已经明白,李家这是准备卖身投靠啊!他们把不要紧的庶子送到芳草地上学等于是质子输诚。
髡贼原本没有要求临高的缙绅大户们这样做。李家如今抢先做了,一定会得到髡贼的重视,肯定能得到许多的好处。
想到李家居然不动声色的做了这么大一个180度的大转弯,黄禀坤不仅感到愤恨也觉得害怕――万一李家把自己暗中组织人准备迎接官军起事的事情卖了出去,黄家寨就彻底完了。
他沉默了一会,觉得李家还不至于这么做。他们送去一个庶子就说明了这点。李家不过是想脚踩两只船而已。的确,只要是能作出投靠髡贼姿态的人,现在都发了财。这是谁都不能无动于衷的事情。
但是这样一想也启发了他。既然髡贼一时半会不能从外部打垮,只有深入其中去切切实实的掌握他们的虚实。比如髡贼的火器为什么能如此犀利?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才能让许多想也想不到的事情变成现实?黄禀坤觉得,只要把这些事情一一打听清楚了,就能知道髡贼的要害在哪里,到时候就能一举将他们驱逐,甚至消灭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到了黄平身上。这书童正有点不安的看着他。
“他家的少爷去芳草地,你高兴什么?”
“小的不是为这事高兴……”他有点吞吞吐吐。黄禀坤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李家刚刚来了几个髡贼,其中有一个竟然是女髡贼!这会正在花厅上和人说话。
“是真正的女澳洲人!”黄平加重了语气。
“哦?”黄禀坤来了兴趣,李家和髡贼素无交际。髡贼今晚突然来访问李家有何用意?联系到李家要把庶子送去芳草地读书,他不由得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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