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节 朝议(2 / 2)

临高启明 吹牛者 1553 字 5个月前

年轻的帝王不再信任在野君子,也不再信任在职大臣,没有人可以带给他安全感,重新信用中官厂臣对廷臣来说是一个并不友好的风向标,对温体仁而言,却未尝不是個好消息,孤君孤臣,必然信用相倚,孤臣还是独夫?不重要,权利才是真实的巅峰。

温体仁朗声道:“陛下,于髡贼,内阁与兵部多有会议,然髡贼为海外来客,又地处琼州偏僻,于其情事所知甚少,观熊文灿呈文,髡人虽诈称前宋遗族,但其皆髡发短褐,观其衣冠、礼制、历法、制器、铳炮却多与海外红夷相类,其人多为北音,应为流落异乡与红夷比邻之海寇,绝非我中华正裔。其占据临高,数载与广府私相互市,至今日方始发难纵掠,虽凶丑狂悖,但亦可知髡贼胸无大志,否则既兵甲精利又何苦自囚于临高?熊文灿称广府失陷实是髡贼因乘便利,煽动奸邪,裹带刁民,数年埋伏暗间,方能诈城而下。观其历次战法,显是长于舟师水战,琼州之败在于半渡而击,我朝尽失舟船,至数万大军坐困琼崖绝地,无援无粮,方至此败。此次攻略广东,先败我水师,后倚仗船炮,以炮击岸,再夺虎门。至羚羊峡、肇庆,亦是如此,以舟师为锋,步军俯从,始有步战,然水师既败,步军独木难支,再退梧州。梧州髡贼又施故技,以船载将军炮轰城,逼迫百姓生民填壕蚁附,又有奸民应和,致使军城陷落,城破后髡贼纵火焚城,三日不封刀,以杀戮为乐,以劫掠为心,尸横弊野,首级如山,惨烈不可名状。熊文灿率兵与髡贼战于城外榜山,四面当敌,九拒髡锋,然大势难挽,至此率兵退入广西。由此可知髡贼行军,兵不离舟,陆不离水,进兵只顺河道而行,髡人素来以铳炮犀利闻名,其铳炮火器当不下于弗朗机人,又闻髡人非但水战精强,陆战亦是骁勇,想来士卒尽皆战技纯熟,此可比类当年倭寇,汪直之流昔日占据倭国一隅,屡叩海边,为祸亦甚烈,至戚少保出,创鸳鸯阵、三才阵,倭寇虽刀法犀利,然戚少保以兵阵挫其冲突之势,齐进并出,每战皆胜,无往而不利,则倭患立平。故而我等思来,髡贼从不与我列阵而战,显是长于水战独斗,不长于阵列,故而每每扬己之长避己之短,髡贼虽寇焰猖炽,到底不过是些盗匪乌合,亦不曾听闻髡人善习弓马,现其顿兵梧州难得寸进,只与熊某遥遥相峙,显其已是师老兵疲之势,已无进取之心,终归不过是疥癣之疾。只需一支强兵为干,以经制之师邀战于野,迫其决战,树正正之旗,列堂堂之阵,以步军为正,以马军为奇,云聚风散,变化离合,破其元凶家丁,则其裹挟民丁必然星散,破之应是不难。若能调浙兵助剿,则髡患必解。”

崇祯低头认真听着,待其言罢,说道:“打仗,打的无非是兵马、钱粮、物料,温卿所言,饷从何来?”

温体仁略一思索,道:“臣等合议,现今无出钱处,唯有再次加派,可加征粤饷,粤饷分两项,一为均输,即派粮入亩,每亩田地加征粤饷粮米六合,以米一石折银八钱计,约可筹银一百八十万两。二为溢地,自万历朝清丈田亩以来,册录多有不清,致使许多田亩未曾计入征缴,现国事艰难,对此等田地核清后一体加征,如此,又可多出几十万两,两项合计至少也可多征两百一十万两左右,征期一年,髡患宁则粤饷止,盐课银、生员优免银亦可稍加,如此当可敷其用。”

崇祯轻叹一声,道:“崇祯三年加派新饷,如此连年加派,民力不得稍作喘息,此为竭泽而渔之策。”

温体仁默然片刻道:“陛下体恤民意,可军报急如风火,片刻耽误不得,卢象升、洪承畴等督师转战千里,粮饷催逼甚急,如今摧锋拔旗,正当紧要,还需将士奋进,万不可功亏一篑,唯有天下平定之时,再轮免粮赋,与民休息。”

说到此,温体仁稍顿了一下,接着道:“髡患乃是小事,现下流贼肆虐,流祸数省,乃肘腋之患,陛下还应以此为主。”

崇祯道:“熊文灿当如何处置?”

温体仁道:“可允其负罪降级暂署其职,熊文灿虽丧师失地,但现下实无通晓髡务、知晓髡情之人,临阵换帅,怕军心动摇,不明底细,反倒失了眼下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熊某屡挫兵锋,但屡败屡战,肯甘冒矢石,又能奋勇当先,现下又希图振作,联络广东忠勇义民,不日便要揭竿举义,其人奏本中奏请给予便宜行事之权,以褒奖忠义。臣等议后,觉着可允其所请。”

崇祯听到此,轻轻点了下头,轻轻出一口气道:“允,征髡谁可为督师?”

温体仁道:“洪承畴、卢象升等皆为帅臣,然征剿流贼须弥不可稍离,还请圣心独裁。”

崇祯道:“稍后你我君臣共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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