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停他身侧,朝他恭敬见礼。他恍若未闻,唇边那丝笑意还是没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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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径直回了陈家。
方才那个魏王跟前似乎并没占到什么上风。让她很是意外,有些失落。不过很也就过去了。
说清楚了就好,省得往后再牵扯不清。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路上不时有皮孩子丢几个小响鞭吓唬人,街上到处是欢乐过年气氛。陈家也一改数日前低迷气氛,大门口早挂出了红灯笼,贴着崭春联和倒福,门房丁老六看见她坐车回来了,殷勤地远远来迎,叫她大小姐。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一跃成为这座大宅里受人瞩目一位主人,地位特殊而超然。
前些时候来报账各地药铺管事们都已离去,药厂也放了年假。偌大宅子,此刻显得有些空荡,不大见人。
她往陈振北大院去时,正遇到许鉴秋出来,便与他打招呼,叫了声“表哥”。
既然已经表露了身份,她自然也该改口。
许鉴秋停了脚步,看她一眼,“表……表妹”,他结结巴巴地回叫了一声她,神情略有些忸怩。
绣春微微笑了下,继续朝里而去。
陈振那日呕了口血。刘松山替他诊断后,归结于情绪暴亢,肝气犯肺,气血逆乱所致,开方益气摄血。他自然有道理。但这也不过是泛泛而论。倘若身体健康,又怎会因了情绪波动而呕血?
她进入祖父日常起居那间南房,看见他正坐向阳南窗前翻账本。看见她进来,朝她招手,道:“过来,教你些看帐诀窍。”看起来神情很是愉。
绣春到了他身边,瞥了眼密密麻麻账册,从他手上收掉,道:“你这几天还吃药,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还是休息下好。”
陈振呵呵一笑,也没和她抢,改口问道:“那个院落,怎么样?你觉着还好吗?要是哪里不满意,跟大友说一声,随你意思布置就行了。”
绣春已经照他意思搬进了那个栽了半院子梅花院落,离这里没几步路。
“很好,没什么需要改动,”绣春笑了下,坐到了陈振对面。
“你有话说?”陈振看了她一眼。
绣春踌躇了下,终于道:“是。这几天我都想。我爹事,会不会不会这么简单。您先前也说过,上次紫雪丹事,可能另有猫腻。我又无意看到陈立仁密会季家人。上次咱们戳破那两父子之事时候,您应该也注意到了,陈存合不断提醒他儿子,似乎是想隐瞒什么事,一副要把全部罪责都揽自己身上架势。他自然是想借此保住自己儿子。可是我总觉得这其中没这么简单。”
“如果……证实确实和季家人有关……”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底疑虑。
陈振目光微微闪了下。
“绣春,所以爷爷需要你留下帮我!季家人居心叵测,手段不穷,”他往后靠了靠,长长叹出口气,“我年纪大了,日子是一天天少下去。你姑姑那一家人,难成大事。你虽是个女娃娃,做事却颇合我心意。把金药堂交给你,我就算哪天走了,也放心。”
绣春终于道:“我想恳求您一件事。明天暂时不要大张旗鼓地族人面前介绍我,行不行?”她对了下手指,“其实我觉得表哥挺不错……”
“他自然比他那对爹娘靠谱。却不是能做事人,你放心,我不会这么早就迫不及待地到处嚷嚷你是我陈振看中人,明天不过是让众亲友知道你身份而已。你是我陈振孙女,外多年,如今归家,自然要好好热闹一番。再说了,他哼了声,脸色绷紧,话锋一转,“你别以为我真这么轻易就会把家业交给你。还需考察。倘若你做不好,你便是想,我也不会给!”
他这是给自己找场子,好挽回点面子吗……
绣春心情忽然变得好了些。忍住笑,正色道:“是。”
祖孙俩又说了些话,外头有家人来报,说有客人来访,绣春便起身告退,道:“那我先回房了。您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陈振不应声。绣春走出去了两步,觉得他不对劲,回头看了眼,“您还有事?”
陈振板着脸,咳嗽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不懂半点称呼上规矩?都这会儿,还一口一个你。自家人倒没什么,以后对着外人也这样,岂不是要被笑话?有空教大友教教你。”
绣春怔了下,随即恍然。
他这是拐着弯地责备她一直不叫他爷爷?
她想了下,好像从一开始到现,自己确实一直没叫出过这个称呼。起先是不愿意,现……
见他端坐那里,严肃地望着自己。她终于转过身对着他,咬了下唇,轻声道:“是,爷爷您教训得对。”
陈振眼里飞闪过一丝活光,脸色却愈发崩得紧了,嗯了声,“知道错就好。去吧。”
绣春忍住笑,道:“是,爷爷,那我先去了。”
陈振目送她轻背影离去,细细体会了下方才听到爷爷那俩字从她口中出来时鲜感觉,这下,感觉终于十分满意了,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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