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神色凝重:“据信,感染疫情者,发高热而苦寒、体有斑瘀,据此推测应是伤寒。二十年前,裴老将军曾带兵去平西南叛军,眼见就要胜利,不想军中爆发疫情,士兵死过半数,他自己也染了病,险些没熬过去,最后败退了回来。事关重大,明日太医院里数人就要赶赴过去。我过来,是要向你家紧急征调急用药物。但凡涉及伤寒瘟疫,全部都要,多多益善!”说罢递过来一张御药房的单子。
“我马上吩咐下去!”
绣春立刻起身,忽然停了下来,小心地问道,“可有魏王殿下的消息?他有没有感染?”
林奇道:“昨日所收的快报里并未提及。想来应该无妨。”
绣春压住心脏的一阵狂跳,像风一样飞奔而出,大声叫人:“快去成药库,清点伤寒瘟疫门的药品,灵砂丹、冲和丹、寸金丹、清瘟解毒丸……全部出库急用!”
林奇道了声谢后,行色匆匆地离去。
一个下午,绣春都在安排成药库里所有相关药品连同饮片的清点出库,最后紧急装车,外面用防雨油毡布包裹数层,万无一失后,派人运往待发地点。忙完所有的事,目送最后一辆车离去后,她转身,缓缓回了房。
这****,她翻来覆去,彻底失眠。
那个人写来的那封相思信,她现在几乎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只要照他的话那样,在家里乖乖地等着他回来就行了。没想到现在,忽然却出了这样的变故。
从灵州到上京,消息即便由铺兵日夜兼程快马传递,最快也要十来天。也就是说,那封信的消息,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事了。在军队这样人口密度大的地方,一旦爆发大规模的疫情,倘若控制不力,传染速度非常可怕。十几天的时间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倘若他也……
她一阵心惊胆战,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穿好衣服,开了门,便往祖父那边去。敲开了门,在灯火之下,对着惊疑不定的陈振跪了下去,开口便道:“爷爷,我过来,是想请求你,让我明天也随他们一道,去往灵州。”
陈振吃惊不已,立刻摇头:“不行!前次是上头有话,你不得不去。这次不用你去,你为何自己过去?不说你是个女孩,便是因了疫情凶险,我也不会同意放你去的!”
“我一定要去的!”绣春道,“我是医生。现在那里急需医生。我不去,谁去?”
陈振蓦地提高音量,“太医院不是有人去吗?灵州那边还有军医!”
他看了眼绣春,声音终于放缓了些,摇头道,“春儿,咱们家是做药的。朝廷用到药,别管什么,只要拿得出来,哪怕就是白送,你爷爷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只你不一样,那种危险地方,我怎么放心再让你去?少了你一人,不见得那边就会出大事。咱们陈家,却万万不能没有你。你就体谅体谅你爷爷,咱们别赶这趟浑水了,行不?”
他说着,忽然注意到对面跪在地上的孙女眼睛里似隐隐有泪光浮动,一下怔住了,迟疑了片刻,终于问道:“春儿,你怎么了?”
绣春吸了口气,把眼中忽然涌出来的那股泪意生生逼了回去,抬头对上陈振的目光道:“爷爷,我必须要去,不去的话,我心里不安。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好好地回来的。求你了!”
陈振看出了她说话时,隐隐带出来的决然之色,明白自己是无法阻拦她的决定了。沉默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动,猛地看向她,开口问道:“春儿,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一定要去?这本来完全不关你的事!”
绣春微微咬唇,垂下了眼皮。
这些天,在陈振心里翻来覆去思量过的那个想法忽然前所未有地清晰了起来。
他盯着还跪在自己跟前一语不发的孙女,眼前浮现出年初时,那次寿筵里发生的事,猛地睁大眼,颤着声脱口而出道:“难道……你竟和那个魏王殿下私底下有了什么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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