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虽然如往常一样,但架不住每次埋锅造饭,旁边的女人和小孩就凑过来,又渴望又畏惧,肚子响成一片,一个个大冬天还衣不蔽体,比之桃源百姓都要凄惨许多。
跟白绝久了,知道营中军规犯些还没事,顶多被罚着每天多操练一两个时辰,但若是敢欺负百姓,那便是直接军棍伺候,还要去给欺负的百姓做一天活,再敢去犯,就是吊在国君府前军鞭伺候了。
因此,这些军士待权贵时还能有些怠慢,对百姓时,却是半句耍威风的话都不敢吆喝,而且见旁边女人、小孩可怜,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吃饭,有些不好意思,便多半偷偷把饭分些给他们。
白绝没有仗着自己粮多,就肆意给野民发粮食,德威兼备,才能收伏这些山民的心,不然反而有害。
可这样一来,把自己饭给了女人小孩许多,自己就吃不饱了,每天活做得又多,便颇为饥饿了,冬天不好打猎,顶多去附近湖边偶尔破冰抓鱼,半生不熟、烤着吃聊胜于无。
想想也是唏嘘,两年前,他们还不知道是哪个神仙洞府里的百姓,遭难流离,没曾想两后再品味到饥饿的滋味,竟然因为自己一时心善,这让许多懵懵懂懂,对野民寨百姓的苦楚有所感受,平日里再给那些女人小孩吃的,也没如先前那样心疼了,反而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自己现在虽然饿了点,但跟着大王,吃穿不愁,再饿也不可能把自己饿死;
但这些野民寨的百姓,或者说桃源国的百姓,那是真的会被饿死的,那种肚子里又空又烧又疼、五脏六腑都挤到一块抽筋的感觉,却是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们,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或者说,没有尽头。
自己的亲人,当初都死了,多半是流民路上饿死的。
当时若是有人能跟自己现在一样,能分点东西给家人吃,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是不是这世上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就能活着,就还能再看到他们,和他们说说话?
快过年了,每年都会祭祖,越是热闹,许多军士就越有些想家人,这时候看着那些饿得麻杆般的小孩,一个个都忍不住心里叹息,忍着饿,尽可能把多的东西分给他们吃。
一个大冬天还光着屁股的小孩,接过李进塞过来的一个粟米团,就是直接塞进嘴里,却被那还热的粟米团烫得不住呼热气,随手在地上阴影处抓了块泥坑上的白冰,塞进嘴里嚼吃,将东西吃到肚子里了,才长长舒了口气,一脸羡慕地看着其他没那么急吃的小孩,又转头看向白绝,头一次鼓足勇气,跑跪到白绝面前开口:“大王,你能带我走么?给你当奴隶、给你卖命都成!”
白纸笑了:“盐虫儿你说什么浑话,我要什么奴隶?我手下都是军兵效命,要你给我卖什么命?”
盐虫儿鼓足勇气道:“大王,我是说我给你当兵,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从小就冻不死,可以给大王你当冬天的斥侯,有妖魔来了我都不怕!”
旁边其他小孩,也反应了过来,一顿饱和顿顿饱还是分得清的,呼啦啦跪了一地,有胆子小的,同样被父母塞推了过来。
至难得者,人心也。
按这时的看法,眼前这些小孩,已经可以收下了,训练为死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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