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时仿佛比醒时更美——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高鼓的胸膛轻柔地起伏着,面靥红得像桃花。
地狱魔王静静地望着她,似已痴了。
屋子里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炉火的燃烧声。外面的雪已在融化,天地间充满了温暖和恬静。
地狱魔王的目中却渐渐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他突然站了起来,悄悄戴上竹笠。
美丽的事物往往就如同昙花一现即逝,谁想勉强保留它,换来的往往只有痛苦和不幸。
地狱魔王轻轻叹息了一声,扫了一眼这屋子。墙上挂着一幅字,不知是谁的手笔,其中有一句是:“此情可待成追忆!”
他虽不识字,但进这屋时李嫚就念给他听过。
换作以前,地狱魔王绝不会了解这句诗的意思,可是现在他却已知道,只有回忆才是真正永恒的。
他将刀轻轻背在背上。
突听李嫚说:“你……你要做什么?”
她突然惊醒了,美丽的眼睛吃惊地望着地狱魔王。
地狱魔王却不敢回头看她,咬了咬牙。那气息仿佛在说:“我要走了!”
李嫚失声说:“走?”
地狱魔王点了点头。
她站起来,冲到地狱魔王面前,颤声说:“你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要悄悄地走了?”
地狱魔王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既然要走,又何必说?”
李嫚身子似乎突然软了,倒退几步。倒在椅子上,望着地狱魔王,两滴泪珠已滚了下来。
地狱魔王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难过。他想起了柳诗雨也这样悄悄离开他的情景,他了解被人抛下的痛苦。
地狱魔王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你帮助了我,我迟早会报答你的……”
李嫚突然笑了起来,说:“好,你快报答我吧,我救你,就为的是要你报答我。”
她在笑,可是她的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
地狱魔王黯然,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能不去将那个冒充我的女人找出来……”
李嫚说:“你怎知我不愿你去找她,你为何不带我走?”
地狱魔王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我不愿连累你。”
李嫚流泪,说:“连累我?你以为你走了后,我就会很轻松很快乐吗?”
地狱魔王想用眼神告诉她,但目光却垂下了。
他从未想到自己的目光会不敢迎视李嫚。
李嫚突然扑过来抱住了他,紧紧地,紧紧地,像是要用全心,全部生命抱住他。颤声说:“带我走,带我走吧,你如果不带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世上本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美丽的女人,尤其是一位帮助过自己的女人。
地狱魔王慢慢地坐下了。
灵山寺的晨钟响起。
大殿中的念经声也朗朗地响了起来。
李嫚一笑,说:“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或当再见,大师请恕我等无礼。”
空鉴说:“我送你们一程。”
李嫚微笑着说:“送即不送,不送即送,大师何必客气?”
空鉴也笑着说:“既然送即不送,送又何妨,施主又何必客气?”
直到他们身形去远,空明大师才长长叹了口气。他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这“不说”,却比“说”更显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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