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脸变了颜色的科长跳暴如雷的说:“你不准走!我找局长去,让局长来收拾你!”说完,嗵嗵嗵的找局长去了。
望着张科长的背影,婷婷满脸不屑,心想;找局长?哼!局长才不会像你这样没水平!十几分钟后,张科长回来了,这时候的张科长像泄了气的气球,狠狠地瞪了婷婷一眼,忿忿地说:“你回去吧!我们局长在开会。没时间管你的事!”
婷婷起身就往外走。
春节前夕,明辉从深圳回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离开一年不到家里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他搂着婷婷心情沉重的说:“你受苦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我要知道一定赶回来。”
婷婷依偎在明辉怀里小声说:“我是想叫你回来,电报都填写了好几次,考虑你刚刚上班,请假不太好,而且还要扣工资,坐这么远的火车也很辛苦,再说你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仅为了陪陪我,付这么大代价不值,还不如让你在哪里多赚点钱。”
后来谈到邹志强家赔偿款的事,明辉说:“他们要你领医药费为什么不领呢?先领来再说。”
婷婷摇摇头,忿忿的说:“这你不懂,不能领,只要领了一分钱,我就得签名,我一签名,他们就可以结案了。我把他们告到市局了,为了应付上级他们才抛出几百元钱哄我签名结案,否则,一分钱都不会给我,他们想吞下这笔钱。”明辉瞪大眼睛望着婷婷。
婷婷笑了笑说:“你不相信?”
明辉摇摇头说:“我不敢想象公安局的人怎么这么坏!”
婷婷叹口气说:“原来我也不知道这些,通过几件事,我现在慢慢懂得这些人了。”
90年元宵节过后,婷婷又开始为赔偿款的事奔跑,这时候的婷婷像个皮球被公安部门三级机构踢来踢去,派出所推分局,分局推市局,市局说下面正在执行,要她好好配合不要漫天要价。市局的态度让婷婷很无助,但并没有因此产生退缩的想法,求告无门反而坚定了她一定要维护自己合法权益的决心!
报纸上省政法委书记张玉荣的照片让婷婷萌发了一个想法;找省政法委书记告状去!
婷婷几次去省委都被拦在大门外,还想见省政法委书记?哼!门都进不了。
这天,婷婷又站在省委大门口,这时,里面出来一个50来岁体态微胖的女人,走到门口时,她看了看婷婷,和蔼的问:“你有事吗?”
在省委大门旁边站了多次无人问津,突然有人问自己而且还是个女干部,婷婷高兴得连忙说:“有事,我有事,你能帮我吗?”
边说边把准备已久的状子递给这女干部。
女干部摆了摆手后指着远处一扇门说:“挂牌子的哪个门是省委□□处,你有什么情况去哪里反映。我正好要路过哪里,跟我走吧!”
刚刚看到希望的婷婷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凉到底了,心里嘀咕;我还以为遇到女包公了,原来也是个踢皮球的。婷婷一肚子怨气,可怨归怨,她还是愿意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呗!
一路上,女干部默默地听婷婷讲述自己所遭受的冤屈没说一句话,只是时而看看婷婷,时而点点头。
到了省委□□处门口,女干部指着里面说:“去吧!你就说黄处长叫你来的。”说完朝前走了。
婷婷怀着复杂的心情望着黄处长走远后才进省委□□处。□□室里挤满了上访的人,婷婷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刚坐下,旁边的人问她什么事上访,婷婷苦笑说:“一言难尽。”
望着争先恐后要求接待的人群,婷婷琢磨自己肯定挤不过他们,上午不被接待就要等下午了,不能等到下午。想到这里,婷婷对一位维持次序的工作人员说:“同志,黄处长叫我来找你们。”
工作人员皱了一下眉头问:“哪个黄处长?”
婷婷被问住了,是啊!哪个黄处长?自己也不知道啊!情急之下,只好朝省委方向指了指说:“省委里面的,女的,50来岁,胖胖的。她叫我来这里。”
工作人员脸上立即有了笑容,点点头说:“哦!黄处长,她是我们省委□□处的处长,你认识她?”
为了早点被接待,婷婷不敢说真话,含糊其词的嗯了一声。
婷婷惊喜万分,没想到自己竟然遇上贵人了。省委□□处长应该比哪些所长、科长、局长们都大吧!这下好了,自己的事情有望解决了。
婷婷很快被安排接待,然后留下状子满怀希望的离开接待室。这时,一个瘦高个男人和她一起走出□□处大门,瘦高个男人问她:“你是第一次上访吧?”
婷婷满脸笑容的回答:“是的。你呢?也是第一次?”
瘦高个男人冷笑说:“哼!第一次?我都成老油条了,我上访整整十年。”
婷婷惊愕的望着他,高个子男人看了婷婷一眼说:“不相信?”
接着便把自己如何因生意纠纷被人打伤致残,公安法医鉴定为重伤乙级,对方一直躲避在外,后来法院判决其家属赔偿他十万人民币。十年过去了,一分钱没拿到,昂贵的医药费使他倾家荡产,他去过北京上访,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家属拿不出钱,凶手抓不到。
听完瘦高个男人的叙述,婷婷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瘦高个男人叹了口气说:“看来你很单纯,社会上的事情一点不知道。告诉你,别指望这里能给你解决问题。”
婷婷感觉这个人不坏,便说自己想找省政法委书记张玉荣,可进不去,是省委□□处的黄处长主动问她有什么事,了解情况后要她去□□处。瘦高个男人笑了笑说:“你运气不错,难怪你被优先接待。你想找张玉荣?我告诉你,张玉荣不在省委上班,他的办公室在海江招待所里面,你去哪里准能找到他,他坐一辆米黄色小轿车。”
意外获得了这个信息,婷婷非常高兴,准备等一段时间,省委□□处能解决问题更好,如果解决不了,再去海江招待所找省政法委书记张玉荣。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过去了一星期又一星期,这期间婷婷多次去派出所和分局,得到的答复和原来一样;只能领取医药费。这时,婷婷想起了瘦高个男人说的话;别指望他们能给你解决问题。
3月19号父亲三周年忌日,婷婷免不了伤心的哭一场,但她没烧纸焚香,十几天后的清明节及以后的岁月里她都没烧过一张纸。她的观念是人死如灯灭,死后做的再好也是假好,甚至是显摆活人的脸面,善待在世的人才是对的。
3月的洪昌一片生机勃勃,红了桃花绿了柳,处处春意盎然。
老人们相互搀扶着散步晒太阳,脱去了厚厚棉衣的孩子们在温暖的阳光下追逐嬉戏。女人们穿起了时尚漂亮的春装,和熙的春风吹拂着她们的脸庞和秀发,在春光的沐浴下格外妩媚动人。年轻的小伙子穿着衬衫,西装夹克搭在手腕上,风度翩翩帅气潇洒。
可婷婷丝毫没有春天来临的感觉,去省委□□处上访已经快一个月了,仍然毫无结果。万般无奈,婷婷准备去海江招待所找省政法委书记张玉荣。
考虑星期一比较忙,婷婷决定星期二去找张玉荣书记。
这天早上,婷婷身穿白色套裙,挎着装有状子的背包早早来到海江招待所,门岗不让进,她便站在大门外,准备拦张玉荣书记的轿车,婷婷在报纸上见过张书记的照片,张书记方脸大耳相貌堂堂。
拦了几辆黄色小轿车都不是张书记的车,9点多钟,远处又来了一辆米黄色小轿车,婷婷立即走到路中间伸开双臂,小轿车停了,司机探出头训斥道:“你干什么啊?让开!”
这时,轿车里面的人摇下车窗玻璃伸头询问,婷婷一看正是张书记,连忙奔了过去。她一只手扒住车窗,另一只手将早已准备好的状子递给车里的张书记,哀求的目光望着张书记,语速急切的说:“张书记,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张书记接过状子看了几行字后,抬起头对婷婷说:“我带回去看,你后天上午再来,到了叫门岗给我打电话。好吗?”
婷婷激动得说不出话,只知道连连点头。
星期四上午,张书记在办公室里接见了婷婷,说状子他看过了,要婷婷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听完婷婷的讲述,他拿起笔在状子上签下了‘尽快处理,严惩凶手’8个字,思索片刻后说:“按程序是应该转下去,可转下去时间长,已经拖了这么久,你自己带去交给市公安局的余局长。怎么样?”婷婷感恩戴德的直点头。
从张书记办公室出来,婷婷直奔市公安局,市公安局的门同样进不去,婷婷只好拿出张书记签了字的状子给他们看,这才顺利的找到了余局长,余局长看过状子后,审视的目光盯着婷婷问:“你刚从海江招待所来?是张书记叫你带过来的?”婷婷点点头没说话。
余局长皱了皱眉头说:“你先回去吧!我们会尽快解决。”
望着婷婷的背影,余局长心里说;哼!还认识张书记。看不出来啊!
婷婷以为几天之内就能拿到赔偿款,结果还是被踢来踢去,婷婷又找余局长,余局长语气夸张的说:“还没把钱给你?我给他们打电话。”
婷婷心里明白他在演戏,便话中有话的说:“余局长,别打了,他们阳奉阴违,当面答应背后又是一套,你打电话也没用。我现在去张书记哪里,让张书记给他们打电话。”
最后一句话婷婷故意说的轻描淡写,余局长一怔,心里琢磨;张书记为人虽然厚道本份,但毕竟是省政法委书记,倘若知道他的指令到现在还没执行,再老实的人也会生气,再说面子上也过不去啊!一旦激怒了他,自己的乌纱帽还戴不戴?
想到这里,余局长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大骂自己的部下。
余局长痛骂一阵后和颜悦色的对婷婷说:“小仝,你先回去,我马上找他们,料他们不敢不执行,我保证你两天之内拿到钱。可以吗?”
婷婷客气的说:“谢谢余局长!真不过意,让你费心了。”心里却说;哼!你也怕呀!
第二天,90年5月9号下午,派出所指导员从保险柜里拿出存放了近一年的一包钱放到婷婷面前,十分不情愿的说:“你数一下。”
婷婷打开包钱的报纸认真的数着,元,一分不少。把钱装进钱包里时,一张面值一分的纸币有点脏,婷婷不想要,连同包钱的报纸揉成一团准备扔进垃圾桶。突然,她想起自己捶张科长桌子时说过少一分都不行。于是,又把揉成一团的报纸展开,把哪一分纸币放进钱包。
拿到赔偿款婷婷并不高兴,而是无比的心酸和愤慨,女儿89年4月9号被打伤,89年5月30派出所作出处理决定,90年5月9号才拿到赔偿款,历时一年多。如果没有省政法委书记的干预督促,这笔赔偿款永远拿不到。
赔偿款没有给婷婷带来快乐,但儿子的来信给了婷婷极大的欣慰。涛涛说驾驶培训班结束后,本可以回石家庄团部,但他主动要求去了离保定几十公里远的高阳通讯站,理由是哪里条件艰苦,可以得到更好的锻炼,有利于自己成长。
看完信,婷婷眼眶湿润了,自言自语的说;儿子啊!你长大了,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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