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思绪在头脑里不过一瞬，拜特雅妮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让自己显出最平常状态下的冷静、自制与温和：“哈利，我很抱歉提到了这样的话题。但是，任何一位真正的导师，都会为学生取得你今天这样的成就而骄傲。”

“我希望自己能够令他感到骄傲，虽然，我自己无法想象那样的情景。”哈利这时也恢复了常态，甚至微微笑了起来。“我怀疑他会称呼我为‘小偷’、‘肮脏的骗子’，因为我无耻地盗用了大量他的经验教训以及研究成果。”

拜特雅妮温和地笑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

“我是他人生中最荒谬的玩笑，作为学生的最糟糕的残次品。我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就像他从来带着有色眼镜看我，直到最后一刻……然而后来，我发现，他留给我的是我生命里几乎全部的真实，我无法不竭力追寻和跟随他曾经的脚步。我渴望有一天能够追上他，能够不带任何偏见地了解他，能够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和对他的评价完整而真诚地呈现给他。只是，我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哈利微笑着，带了一点自嘲，但更多是平静和坦然。在这个除了狄休斯之外最信任和尊敬的长者面前，他很少，或者说不愿使用那些几乎已经习惯成自然的伪装，而是尽可能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如果可以再见到他，事情会变得怎样……可是维奥莱特，我从来没有得出结果，我找不到答案。”

“哈利，至少，他成就了你。我不能接受‘最糟糕的残次品’这样的说法，因为我看到你这些年不断的努力。作为一个前辈、长者我不能允许你这样妄自菲薄。”拜特雅妮伸手握住他的手，她能够感受到年轻人的真诚和信任。“我的孩子，你还很年轻，非常年轻。也许你还有无数的问题需要解决，你必须找到那些答案，但相对应的是你有时间，足够长的时间。还有，一些必要的帮助——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说出来，集中大家的智慧来思考和解决的好。而且你需要朋友，伙伴，可以说心里话的人……我猜想关于他的这一切，多少年来你从来都没有说出口，是吗？”

“老狄休斯知道……他是诱供的大师，偷取秘密的高手。”

拜特雅妮笑了起来：“那么，从某种程度上，我也偷取了你的一点秘密。”见到那双绿色的眼睛倏然收缩了瞳孔，年长睿智的女巫微笑点头，“但是，你的普林斯导师在我这里很安全。而且，如果你有需要，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请向我发出讯号。”

“维奥莱特，你……”

抬眼，迎上青年视线，拜特雅妮只觉那张英俊的面庞上表情难以形容。“谢谢你，维奥莱特。”沉默了很久，他才轻轻地开口，“我爱你。”

“我也爱你，孩子。”

“维奥莱特？”

“什么？”

“我大约不久就要去英国。”

“我听说了，格林—伍德要在那边开辟新的市场。加上这一次的普林特配方调整，你选择了一个不错的时机，哈利。”

“是这样。”哈利短促地笑了一下，“维奥莱特，我是英国人……我在那里出生。”

女巫吃惊地一下子抬起了头。“那是你真正的祖国？”

“我依然是格林德沃，老狄休斯动用家族契约施展的血缘魔法保证了这个永远都不会改变。”哈利微笑，“这样，我还是可以随时向你求助吗？”

拜特雅妮终于愉快地笑了起来：“哈利，你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