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罪魁祸首(1 / 2)

陛下替我跪佛堂 六喑 2207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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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凛冽寒风吹过巷道,巷子里一户人家种的石榴被吹得光秃秃的,只有干巴巴的枝藤爬在墙头上,仿佛在抻着头看热闹。

楚济源被沈时晴的一段话说得又惊又怒,米心兰的掌声犹如在热油锅里泼水,可他从来恪守君子之道,与李从渊又是经年未见的故旧,强压着怒气,李从渊对他拱手,他也回了个礼。

李从渊笑呵呵地站在自家夫人的身前,说:远泽兄,我们今日来是想趁着休沐祭拜一番,未曾想竟是见了这等局面。

楚济源深吸一口气:陛下此次召我回京也是仰赖云山几番举荐,此乃大恩……

一根手指戳了戳李从渊的肩膀,李从渊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下。

旁人都觉得他家夫人贤良温婉,又哪知道他的夫人一旦刻薄起来,天下就没几个人能抵挡住的。

从前他李从渊入东宫教导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陛下,不知道多少人被太子骂得落荒而逃,只有他撑了下来,旁人还夸他好涵养好定力,又哪里知道他根本就是被他家夫人刻薄惯了?

夫人。

他语气极弱:远泽兄舟车劳顿……

米心兰挑眉一笑:里面还供着一个累死的呢。

李从渊顿了顿,终于是让开了半个身子。

楚大人,我夫婿与你相交二十余载,一直对你赞誉有加,夸你是有古君子之风,与石大人和故去的沈大人都有如玉璧,没想到今日一见,我才知道什么是闻名不如见面。

楚济源眉头紧锁,不对,他今日这眉头就没松开过,已然可以说是被焊死了。

米夫人有何见教?

米心兰今日穿了件白底罗织大衫,上面只用青线绣了些燕雀鹤鸟,头上戴着素银镶珠的分心和一支银制扁簪,是正经来祭拜的打扮。

从袖中拿出一支银簪,她垂眼看着,嘴上带笑:

说起来,这支簪子还是姚姐姐的遗物,我昨日将它找出来,是想给了阿锦做了念想。

听说那根银簪是自己发妻的遗物,楚济源连忙看了过去,一看见那枚早就有了磨损痕迹的素簪,他眼中一热,险些滚下泪来,他和姚杜娟相守半生,所见最多的首饰都是这样的朴拙素银。

多谢米夫人有心。

楚大人倒也不必谢我,大人你可知道,这支簪子为何会到了我的手上?摩挲着那根因为早就没人佩戴而发黄变色的银簪,米心兰将簪尖调转方向,指向了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傅诚远。

因为那日,那傅诚远来燕京,寻到姚姐姐,以夺走苏儿相要挟,让姚姐姐将家中积蓄尽数交出。姚姐姐,她就是用这根银簪指着自己的脖颈,以自己性命反要挟傅家放过阿锦。

米心兰抬起眼,看向一脸震惊之色的楚济源:

….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苏儿是阿锦的命,楚家仅剩的微薄家底还要供养被流放西南的楚大人,姚姐姐唯一能用来与人相搏的,也只有自己的一条命了。楚大人,你在朝堂上舍生忘死之时,可曾想过你身后那个家里,也有人要扛命而活?

上前一步,米心兰让楚济源看清自己手里尖细的簪尾,过去了许久年月,上面被打磨尖细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也足可让人看到当时磨簪子之人的心——以此簪为利器之心。

一旁的赵肃睿也探头看着那枚簪子,眼神眯了一眯,他再次看向傅氏父子。

这两只苍蝇,当年他除张玩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随手拍死呢。

楚济源缓缓后退了一步,仿佛不能相信自己那位温良柔善的妻子竟然也能做出这样的事。

米夫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簪子还是我从姚姐姐的手里夺下来的。

看着楚济源那一脸震惊的模样,她的唇角微微一挑,是一个讥嘲的弧度。

楚大人,你身后那宅子可不光是你的家,现在也是姚姐姐的灵堂。姚姐姐尸骨未寒,你就要让当初逼得她险些自戕的恶徒登堂入室么?

支棱着耳朵瞪着眼睛,看着米氏把楚济源挤兑得脸色灰败,赵肃睿心头一阵畅快。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李老头儿还有个这么对他胃口的夫人?

算了,他不知道的可太多了。

楚济源没话说,赵肃睿笑着接茬:米夫人,在楚大人的面子面前一个妇道人家竟敢用银簪自戕,何等不合礼数?现在让区区恶徒登堂入室又如何?他可不在乎会不会脏了姚姨母的灵堂。

米心兰看了一眼叉腰站着的沈时晴,幽幽一叹:阿晴说的是。楚大人高风亮节,多次违抗圣命,实乃当世之强项令,如今又得圣眷被特请回朝……此等荣耀如灼灼朝阳,不可直视,又有谁会知道明光之下掩枯骨、清风朗月葬血泪呢?也只有我们这些无知妇人,不识大体,不懂规矩,还能为姚姐姐哭上一哭。

赵肃睿在心里拍腿大笑,恨不能当场把这米氏的嘴给封上一个大学士,倒也不用她干别的,只要她在朝堂上骂那群穷酸,他每顿就能多吃一个肘子!

眼珠子一转,他心里就有了主意:

米夫人,我在燕京城中有一个小宅子,不如我们把姚姨母的灵位请到那儿去,要是姚姐姐愿意,也可以带着孩子一并去我那。楚大人现在是御前红人,少不得迎来送往,宾朋云集,要是姚姨母的灵堂一直摆在这儿,只怕还会惹了人厌憎。可怜我姚姨母这一生都成了旁人盆里的泥天上的雨,若是临了还要被人嫌弃,倒不如早些换个地方,大家都能清净。

李从渊站在一旁,只听见左边是弓弦之声,右边是刀剑相加,来来回回把楚济源往泥里挤兑。

….

他能怎么办呢?

他也只能装死。

一来,他夫人着实让人难以招架,他要是替楚济源说了话,不光救不了自己这老友,等他回了家还得等来一个下半场。

二来,他倒觉得这沈家侄女说的话不能说是全无道理,将心比心,要是他李从渊落魄了,他宁肯背上一个抛妻弃子的骂名休妻,也不会让米心兰走到劳累至死的田地。

心里不赞同,他就说不出什么能维护的话来。

但是听着沈侄女说要把姚氏的灵位移走,他可真的绷不住了。

要命啊!要是真让沈侄女使唤家奴抢走了姚氏的灵位,楚济源也不必做什么右都御史了,直接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沈家侄女,可否让我这世叔说几句?

一看见李从渊,赵肃睿的眼珠子就忍不住飘向了别处。

一鸡四鼠在他的眼里一贯算不得人,他就算是以沈三废的身份和他们说话,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毕竟谁会对着自家的灯笼、弓箭尴尬呢?

可李从渊不一样,李从渊不仅是他的臣子,还当过他的课业师父……这可是多年跟他讨价还价的李从渊啊,俩人在一起斗过的心眼子加起来比猪头上的毛还多。

眼神儿飘开了,心思也动了起来,多年养成的习惯让昭德帝已经准备应对李从渊的出招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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