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回了范府,却听到了一个令他极为意外的旨意,而他马上敏锐的捕捉到,要向洪竹确认这件事情,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机会。
旨意不是来自皇帝陛下,而是来自那位一直比较沉默的皇太后。庆国以孝治天下,皇帝更是万民表率,所以这位皇太后虽然沉默居多,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那位垂垂老妇真正的影响力。
太后旨意是在范闲离府那一刻便到了,特旨传范闲入宫,不料范闲却偷偷摸了出去,传旨的太监只得一直等着。
…………范闲微微偏头听着柳氏在耳边轻声的话语,看了一眼那位早已等的焦头烂额的姚太监,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来以他的能力想摸进皇宫里,除非五竹叔在自己身边,才有把握瞒过洪老太监的耳目,而如果今天晚上自己就住在宫里……想和洪竹碰头,难度就会小很多。
而且自己是个男子,肯定不可能住在后宫,只可能在皇城前片寻个房间,做起事情来,也比较方便。
只是他此时还不明白,皇太后急着宣自己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等到和婉儿二人牵着手从含光殿里退了出来时,范闲忍不住为难地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才明白,老人家让自己入宫,居然是为了逼自己和婉儿去广信宫拜见自己的岳母——长公主!
太后并不希望自己的后代们乱成一团,范闲回京后入宫几次,一直避着长公主,这个事实,让太后有些不愉快,她决定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弥补一下晚辈们之间的缝隙,趁着婉儿在宫里的机会,便将范闲召进宫去。
天时已暮,皇宫里有些昏暗,婉儿担忧地看了一眼范闲的脸色,嘟着嘴说道:“我可不想去广信宫。”
范闲苦笑着安慰道:“长公主毕竟是你母亲,怎么说也是要见一面的。”话是这般说着,但他的心跳却是逐渐加快了起来。
林婉儿认真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也是不想见母亲的,要不然咱们偷偷出宫吧?”
范闲忍不住失笑道:“仔细太后老祖宗打杀了你我这两个不懂事的小混蛋。”
前方不远处,广信宫的宫门已经开了一角,几名宫女正低眉顺眼地候着这二位的到来,仔细说来,范闲与婉儿理应是广信宫的半个主人才是,只是这古怪的世事,早已让他们与这宫殿的关系,变得有些冰冷与奇异起来。
范闲温和笑着看了一眼那几名宫女,他的眼力极毒,一眼便瞧出这几位宫女与他初入广信宫时相似,都有极强的修为。
从宫门一角穿进去,扑面便是一阵微风,风意极寒,范闲想到宫里的那位女子,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依晨过来,让我瞧瞧。”
长公主李云睿在殿外就迎着了,语气虽然强行保持着平静,但范闲还是能听出来一丝极细微的异样,他微讶地抬头望去,只见长公主望着身旁的妻子发怔。
婉儿咬了咬厚厚的下嘴唇,手掌攥着相公的手,死死不肯放。
范闲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以足够的鼓励。
婉儿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对着石阶上的那位宫装丽人微微一福,轻声说道:“见过母亲。”
她的声音极低极细,说不出的不自然。
长公主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本来略有几分期待的面色骤然平静了下来,淡淡说道:“最近可好?”
范闲皱了皱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凑到婉儿身边,笑着说道:“见过岳母大人。”
长公主看着他,清美绝伦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说道:“你还知道来看本宫?”
不知为何,长公主与婉儿母女间显得有些冷漠,偏生她对范闲说话却是十分随便。也幸得被范闲这么一打岔,石阶上下的气氛才松了些,长公主牵着林婉儿的手,并排站在了石阶上,她对院中的宫女吩咐了几声什么,便准备往殿里行去。
范闲半抬着头,看着石阶上的两个女子,有些好笑地发现,婉儿和她母亲长的确实不太像,只是长公主不知如何保养的,竟还是如此年轻,二人站在一排,不似母女,更像两朵姐妹花。
只不过婉儿虽已嫁为人妇,可依然脱不了三分青涩,而长公主却早已盛放,经年不凋,如一朵盛颜开放着的牡丹……夺人眼目。
广信宫里早已安排了晚宴,没有什么外人,就是长公主与他们小两口三人。此时在席上略说了会儿话,婉儿终于放松了些,加之母女天姓,看着长公主的目光也温柔了起来。
长公主似乎很高兴婉儿的这个变化,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呈现一种真实的柔和,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时,她竟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在你的眼中,我这个母亲,只怕做的是相当差劲……”
林婉儿眼圈一红,直欲落下泪来,她自幼在宫中吃百宫饭长大,虽然备受老太后疼爱,可是女儿家的,哪有不思念自己母亲的道理,此时在母亲身边听着这等温柔话语,心中百般情绪交杂,不知如何言语。
范闲坐在下手方看到那并排坐着的母女,微微一笑,这对母女一位是庆国第一美人儿,一位是自己心目中的第一美人,此时看着,怎能不赏心悦目?但他不得不郁闷的承认,自己的妻子,确实长的不如丈母娘。
尤其是今曰的长公主,美丽容颜、朱唇明眸依旧,如黑瀑般的长发盘起如旧,较诸往曰,却流露了几丝难得一见的真实情绪,并不如传说中的一味娇怯,这反而略发让她的绝世美丽生动了起来。
席间两位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了,也越来越自在了。
他并不意外能看见这种场景,因为他对于人姓始终还是有信心的,长公主即便再疯,但她毕竟也是个母亲。
在范闲看来,这位不称职的母亲,与前世那些在洗手间里生baby的脑残初中女学生,没有什么两样,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总该有些欠疚,有些醒悟才是。
身后的宫女为他斟满了杯中酒,他一杯饮尽,喉间丝丝的辣痛,这五粮液的味道,果然有些醇美无双,只是……怎叫人有些郁结失落了起来?
他望着长公主的眼光并无异样,心中情绪却开始翻腾,总在想着,这样一位绝世佳人,却为什么走上了这样一条人生道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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