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桑父提亲吊胆的事儿,倒也一直没发生。
桑父为此松了口气,但看着女儿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不知为何,心又提了起来。
也就在桑父为女儿的亲事,烦的头发都大把大把开始掉时,这一个休沐日,沈廷钧早早登了门。
他是提前一天,让成林亲自送了拜帖,翌日才大张旗鼓过来的桑宅。
而从收到他的拜帖时,整个桑宅便陷入了难言的躁动中。
这种躁动,在沈廷钧翌日到达桑宅时,达到了顶峰。
花厅中,桑父桑母坐在上首,沈廷钧坐在左下首第一个位置,而他对面,正坐着一脸虎视眈眈、面相凶恶的桑拂月。
桑拂月这种强撑出来的凶残,在听到沈廷钧说,有意迎娶拧拧为妻时,变成了真正的凶残。
他站起身、挽起袖子就冲着沈廷钧而去。
桑父及时站出来阻止,桑母也喊着“大郎不得无理,快坐下”。
有父母双亲亲自压制,桑拂月骨子里的暴戾才没彻底爆发。但他看着沈廷钧的眼神当真不善极了,像是沈廷钧不是来提亲的,而是来强抢民女的。而被他强抢的民女之后还会被他丢到土匪窝里,不得善终……
就真的是,只是想想那画面,桑拂月拳头都硬了。
他直接越过父母,斩钉截铁的拒绝沈廷钧:“你做梦,你休想。我妹妹今生今世就嫁在晋州,其余地方哪里都不去。你想娶我妹妹过门,你等下辈子吧。”
沈廷钧没理会桑拂月的叫嚣和暴躁,他只是平静又略带恭敬的看着桑父桑母,“您二位的意思呢?”
桑母被他逼人的视线看的不自在,忍不住侧首过去。
桑父呢,他从没觉得上首这个位置如此磨人过。
屁股底下像是塞了钉子,硌的他浑身疼。
桑父强忍住种种不适,轻咳了一声,这才理顺思路开口说:“沈大人啊……”
“伯父。”沈廷钧却出声打断他,“今日没有晋州通判沈大人,有的只是心慕令爱,亲自登门求娶的沈廷钧。我心仪令爱,想娶她为妻,与贵府结为秦晋之好,还望您看在我一片赤诚的份儿,能够允准。”
桑父似是被噎住了,他似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一个大权在握的正四品官员,真的能放下身架,这般坦荡与赤诚的说出求娶的话。
桑父不是不动容,但是,想想沈廷钧的城府与为人,再想想他身后门庭煊赫的武安侯府……其实,若是沈廷钧只是沈廷钧,而不是武安侯府的世子,桑父指不定一口就应下这门亲事了。但是,世间拿来那么多如果啊。
一入豪门深似海,桑父不相信沈廷钧能始终如一,就如同他不相信,那般煊赫的门庭,能容忍一个普通的书商之女嫁过去做世子夫人。
桑父就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心里话:“沈大人啊,你的心意老夫知道了。只是你要求娶拧拧过门,我却是不同意的。”
沈廷钧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因而听到他这个回答时,并不觉得吃惊或羞恼。
他只是非常平静的说:“不管您做出什么决定,初衷肯定都是为了月儿好。只是,我既开了口,也是铁了心要娶她为妻。我们二人天然的立场相悖,可我们也都希望月儿后半生过的好。唯望她平安喜乐、与夫婿鹣鲽情深。我的年龄与阅历,更甚者是出身与前程,可能都会让你们心存顾虑。若是一些硬性条件,我许是无法改变,可其余一些东西,但凡是你们忌讳的,都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商议。”
他又站起身,恭敬的揖了一礼,诚挚的说:“我倾心与月儿,相与她白头共老。还请您二老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儿上,满足我这个愿望。”
沈廷钧的表情太诚恳了,摆出的姿态也实在够谦卑。
高高在上的通判大人,他从到了晋州,就一直在神坛上从未下来过。外人何时见过沈通判这个恭谨的模样?
可此时,他恭而慎之,做足了小辈姿态,而那些礼仪动作由他做来,便愈发显得恭谨有加,让人很轻易就感觉到他的诚心。
桑父和桑母看着这样的沈廷钧,不是不为他的诚心动容。
但是,动容与嫁女是两回事。
他们会感动于沈廷钧对女儿的用情至深,但他们不会头脑一热,就允诺了这桩亲事,将女儿嫁与他。
桑父叹了口气,摸了把脸,将还想插话的桑拂月撵出花厅。桑拂月自然是不乐意的,因而强忍着没开口,但还是大咧咧的坐在沈廷钧对面看好戏。
他就看看,沈廷钧能如何凭借他的花言巧语,打动父亲和母亲。
应该打动不了吧?
毕竟在某些事情上,父亲和母亲非常有原则。而拧拧是两老的心头肉,两老对拧拧的亲事慎之又慎,又岂是沈廷钧三言两语,就能让父母改变心思的?
果然,桑父露出为难的模样。
他叹了一口气,静默了许久,这才又开口说:“沈大人啊。”
沈廷钧没纠正他的称呼,如果这样叫他觉得更顺口的话,那就叫着就是,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桑父道:“既然沈大人摆明了车吗,那老夫也打开天窗和您说亮话。”
接下来,桑父就将他和桑母的顾虑一一说了出来。
沈廷钧的年龄不是问题,男方比女方大一些,更甚者阅历比女子更丰富些,这都是好事儿。年纪大了会疼人,阅尽千帆,才能更加知道女儿的单纯与好。
真正让他们忌讳的,是沈廷钧的出身,以及煊赫又势大的武安侯府。
桑父说:“我们是升斗小民,从未想过与侯府攀亲,更没想将女儿高嫁。说句不中听的,拧拧若是嫁在我与她母亲眼皮子底下,那有我们二人看着,总能保证她这辈子顺顺当当的。即便我们两人故去,上边有她兄长撑着,拧拧也不会在婆家受委屈。可是,我们能制服得了小民小户,我们和诺大的武安侯府可抗衡不起来。”
桑父叹息:“女儿都是爹娘的心头肉,谁养大了姑娘家,也不是让她去别人家吃苦受罪的。可侯府势大,拧拧嫁过去必定被人低看,甚至被人欺辱。我们是惹不起侯府的,更甚者连给拧拧撑腰都做不到。沈大人,若换做你,你愿意将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么?眼看着从小捧在掌心的姑娘家在别人家伏低做小,当爹娘的实在受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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