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斯利亚闭了闭眼，哑着嗓音回道：“我怕。”

“怕什么？”

“怕做噩梦。”

“噩梦？”飞坦忍不住嗤笑一声，道：“噩梦都是虚假的东西，你还怕这个？”如果眼前这个人是别的人，飞坦才没那么好的耐心，早就把人从窗户里丢出去了。噩梦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不过，真正让飞坦在意的是塞斯利亚的精神情况，自打卡洛琳跟她用奇怪的语言对话之后，她的情绪就开始不稳定起来。

“飞坦先生。”塞斯利亚的声音闷闷的。

“什么？”

塞斯利亚想对他倾诉，可话才到嘴边又化作无声的叹息。或许，面对飞坦，她永远都无法同他倾诉，因为那种事真的比较扯淡。跟飞坦倾诉？想想都觉得好笑，不是吗？再说了，真倾诉了又能如何？不过是被飞坦嘲笑自己罢了。

“让我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飞坦皱眉，不过没有拒绝，他直接用行动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身体被嵌入一个温暖窒息的怀抱，这样的用力让塞斯利亚非常安心，她想就算自己沉溺在这个怀抱中永远不醒都是心甘情愿的。

对面院子里的克雷格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红酒，头微侧，道：“其实，不管你说什么，或是想起什么，结果都不会变。”

卡洛琳看着他，忽然问道：“假如今天坐在你面前的是卡娜，你会怎么做？”这个问题很尖锐，其实卡洛琳本来不想问的，可克雷格的话却让她非常不满意。如果说卡娜是他曾经爱过一生的人，那么她呢？她李貅不也是他顾凡曾经说要爱一辈子的人？

克雷格一怔，半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算别人逼死他，将他逼上一个绝路，他也不会说的。

这样的他是卡洛琳早就知晓的，她了然地挑了挑眉。

逃避了也就代表卡娜对他真的非常重要。

李貅死了，顾凡也死了，他们的孩子也死了。现在的她是卡洛琳，而顾凡则是克雷格，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的联系在那一个世界，划上了句号。再次见面，早就物非人非了。

心，还是会难受的，因为眼前这个人，当她回忆起一切的时候，内心深处的那份被压抑住的情感爆发了。

她那么爱他，可她却已不是他的唯一。

“克雷格。”

克雷格看着她。

“我想喝咖啡，你能给我泡一杯吗？”

这样的请求，克雷格自然是会答应的，他起身道：“好。”说着，就往屋里走去。

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卡洛琳仿佛看到了过去的顾凡。

“真是的，人生啊真的是一坨餐具……”从脖子上佩戴的圆环颈圈内拔出一枚细小的尖针。这枚针很细，细到就连对面一直在看他们的库洛洛和西索都没有发现。她刚才摸上颈圈的动作太自然，就像是随便摸一下脖子一样。捏着这枚细针，她将它刺进了自己的脖子，直中要害。

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身体往后一靠，紧贴着靠背，卡洛琳身体慢慢下滑，双臂自然垂在椅子扶手的两侧，呈现一种颓然又自在的姿势。她仰头看着天空，蓝蓝的，那么漂亮。这么美的一个地方，卡洛琳多希望能在这里待完短暂的一生。

可事实告诉她，她不能。

有件事她没有告诉塞斯利亚，权当她私心吧。

穿越者如果是自杀的，灵魂就会出现短时期的自我屏蔽，并自动转入另外一个世界，而不让管理局的人发现。

这是她当初在次元管理局内不下心听到的。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卡洛琳决定赌一次。

她不想当别人的玩具了。

“希望，到下一个世界，在那里我能遇到一个可以爱护我一辈子的人。也希望，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我们已经不记得对方了，永远的。”

“再见了，克雷格。再见了，顾凡。”

“再见了，米尔。再见了，穆菡。”

漂亮的黑瞳染上了绝望的空洞，等克雷格泡好咖啡出来的时候，卡洛琳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啪。

杯子落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闷闷的，特别难听，可它的声音却还是给卡洛琳短暂的一生划上了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