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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以兼爱非攻闻名于世，但阳光之下必有阴影，所以杀戮与血腥也是不可能缺少的。

盗跖向来是不喜欢做审讯这种事的，

两个人一起，一唱一和，一黑脸一白脸，

他总是扮演‘善良’的那位，然后由搭档进行威胁和震慑，这也就导致了他总能见到亲近好友的黑暗面。

“害怕了？”

一杯茶水扣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坐在对面的人孩童般的歪下头颅摆弄着装满了茶水的杯子，随着水杯摇晃，杯中的水洋洋洒洒的飞了出来。

“害怕？怎么可能！长安，这次是你扮演坏人，可别像平时那样温柔把事情搞砸了！”

盗跖身子前倾，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吹起额前的两缕黄发，在灯光的照映下竟显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沈长安只是浅浅的笑着，抬手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抿了抿沾有几滴茶水的薄唇后，作势要起身。

“这个探子是谁的人？”

“小高昨天抓到的，只知道是来自秦国。”盗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说话一边跟上了沈长安的脚步：“她掌握的情报应该很重要，不然巨子也不会特意派你过来。”

“巨子？呵，对燕丹的新称呼你可叫的越来越顺口了。”沈长安瞥了一眼盗跖，声音中满是不悦。

盗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六指黑侠神秘失踪后，墨家群龙无首，过去与墨家有仇有怨的大小门派更是趁虚而入，如果不是因为燕太子丹的介入并暂任了新任巨子，恐怕墨家会损失惨重。

在六指黑侠未失踪时，燕丹在墨家的地位和声望就不算低，更是有人猜测六指黑侠打算把燕丹栽培成下一任巨子，所以在燕丹真的继任巨子之位后，并没有多少人反对。

高渐离等人是被燕丹救回来的，自然是表示支持，而在墨家待了多年的班大师、荆轲、秦舞阳、徐夫子，甚至包括盗跖，也都对此没有异议。

真正说的上有能力有资格且极力反对的人，怕是只有沈长安了。

“太子殿下，若您执意为了复国而不惜倾覆墨家百年基业，那休怪在下不念旧情不愿为你效力。”

在墨家举行了天志，而只有沈长安一人反对之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这样的话。

其中的反叛和威胁不甚明显，若不是因为众人皆知沈长安和六指黑侠关系密切并对墨家并无恶意，恐怕会当场被当成敌人给解决。

那次之后，沈长安虽然没有脱离墨家，但是对于燕丹的一切命令都视若无睹，称呼也从本就生疏的‘丹先生’变成了更为生疏的‘太子殿下’，而‘巨子’这个称呼更是从未出现过。

虽然沈长安不理会燕丹的任何命令，但对于墨家的大小事务却还是放在心上的，甚至比起六指黑侠在位时更加事无巨细。

燕丹和墨家，沈长安分的极其清楚。

燕丹自然是比谁都清楚，所以在万不得已必须用到沈长安时，他会请求高渐离或盗跖或其他墨家人以私事为由拜托帮忙，不知道沈长安究竟是没有发现真相，还是服软了，他倒从未拒绝过。

这次的审讯任务，也是如此，

前几天高渐离发现了潜伏在墨家内部的一个秦国探子，按理来说这次的审讯任务应当交由他来处理，可燕丹却下令让盗跖陪同沈长安进行这次审讯。

陪同。

燕丹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这次的审讯几近全权交给沈长安，而盗跖，只需要负责保护沈长安。

说起来……倒也能够理解。

最起码在盗跖看来，沈长安的性子是温柔君子淡如水，他的武功虽然不算低但是不杀人的信条极大限制了他的行动，让他去做审讯这种事，不被当成人质就谢天谢地了。

这时候天真的盗跖是绝对绝对绝对没想到之后事情都发展成那样子的。

“啊，对了。小高说派去调查的弟子发现这个女人以前是吕不韦的亲信。”

沈长安突然停住了脚步，沉浸在自己回忆世界里盗跖没有反应过来，直直的撞了上去。

“怎么了吗？”

揉了揉被磕碰的酸痛的臂膀，盗跖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怪异，不禁担忧的询问着。

眼前的人身体僵硬，脸色苍白，就连一直挂在那上面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第一次见到对方这般模样。

“不……没什么。”

半晌，沈长安才缓过神来，心神不宁的摇了摇头。

这敷衍的说辞自然不被盗跖信任的，盗跖担忧的凑上前去想要握住对方的手腕查探脉搏，却在碰到的一瞬间被人下意识的躲开了。

盗跖感觉自己的心被针扎了一下，但他仍旧是带着勉强的笑，继续担心着对方。

“长安，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自己来就……”

“不，没有，不会的。”

沈长安抬高音量打断了盗跖的话，声音中不容反驳的意味尤其严重。

只见他扯下衣角一长段的布条，然后一圈又一圈的缠在手掌上，他盯着自己的手，眼神锐利的就像是在看仇人。

“小跖，你记住，今天这场审讯中，我扮演的是坏人。”

沈长安喃喃的如此说道，那声音不大却寒意阵阵，清晰明了的钻进了盗跖的耳朵里。

盗跖虽然满心疑问，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略微犹豫的点了点头。

看着这般模样的沈长安，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严重，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的确如此。

被抓获的那名探子是个青衣女子，看似柔若无骨实则出手狠辣，一双美目眼波流转，风情十足。

若不是因为盗跖的心早就被端木蓉占的满满当当了，恐怕他还会对这人有一丝心动。

即便如此，面对女人时，盗跖终究是不想过于为难对方的，他的原计划是等沈长安恐吓完后自己就上前劝说，快点把需要的情报拿到迅速解决这一切。

他想，沈长安怕是也十分不喜欢做这种事的。

然而刚刚进入密室，还没等盗跖反应过来，沈长安就已经冲了上去。

他昂着头，一双漆黑深邃的见不到底的眸子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你很漂亮。”

这是沈长安的第一句话，

那声音寒冰刺骨没有一丝起伏，但这短短四个字依旧让人听的脊背发凉。

沈长安如此说到，

然后，将握在手中的茶杯直接砸在了那女子的头上。

女子被那大的惊人的力气打的倒在了地上，太阳穴处不停的流出殷红的血，掉落到地上的零星茶杯碎片刺入皮肤造成了二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