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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欧宇辰叹着气,继续说道,“你能够想象得到吧?半夜里醒来,看见眼前有个黑影,跟幽灵似的,在黑梭梭的室内晃荡,真是有够惊悚的。

我第一次撞见的时候,还以为见鬼了呢,吓得半死。”他无奈地耸耸肩,“不过,我还不算是最倒霉的。”

比欧宇辰更倒霉的人是小东。

爱之家的茅厕,盖在院子的西北角,是栋用红砖砌成的小房子,只有十几平方米。

建造的时候,为了省钱,地基没打好,经过几年的风吹雨打,房子便歪了,用根水桶粗的柱子支着。

墙上通风用的多棱格子窗,本来是四四方方方的,由于歪斜得太厉害,简直快要变成平行四边形了。

房顶没有起脊,只架着几根椽子,上面平铺着石棉瓦。

经过风霜雨雪长年累月的侵袭,也已经糟烂得不行。

好几处都透了天光,往往是外面下大雨,茅厕里下小雨。

每逢刮风的时候,石棉瓦就会咣啷咣啷作响,跟敲锣似的。

下雨的时候,雨滴砸在瓦上,它又呯呯碰碰响,跟擂鼓似的。

但那又怎样呢?好歹头顶能有片瓦遮雨,旁边有堵墙挡风,孩子们已经很心满意足。

至于它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倒塌,倒塌的时候,会不会恰好有人在里面如厕,被砸死、砸残,根本没人考虑过这个问题。

若说这些孩子们不怕死也不尽然,他们像杂草一样,不论被怎样侮辱踩踏,从来就没起过寻死的念头,依然固执地、顽强地活着。

他们,只不过是习惯了各种各样糟糕透顶的环境罢了,比较起来,这间岌岌可危的茅厕实在算不得什么。

当然,爱之家的爸爸、妈妈们是不会用这个茅厕的。

他们的房间,有独立的浴室和卫生间,又整洁又豁亮。

嗯,季佳泽对这些孩子还算是不错的。

茅厕里还给他们扯了两盏灯。

为什么是两盏呢?因为中间砌了堵墙,分隔成男厕和女厕。

灯绳就悬吊在茅厕门口,开关都很方便的,为了防水,用塑胶和胶带缠得严严实实的。

灯泡只有七瓦,勉强发出点亮光,深夜走进去,不至于一脚踩进茅坑里而已。

这一点点的体贴,已经足以让孩子们感激涕零了。

欧宇辰说,有一次,小东半夜里起来上厕所。

迷迷糊糊走进茅厕,一眼就看见一只耳抓着只猫,就像用搓衣板洗衣服那样,把它摁在墙上,使劲揉搓。

那只猫的脖子,已经被他生生拗断了,身上的皮毛也磨蹭得破破烂烂,整只猫跟个血葫芦似的,如果不是比较完整的猫头,简直分辨不出是个什么物件。

茅厕里惨烈得犹如命案现场,鲜血顺着墙往下淌。

呃,那里的确是命案现场,那只猫被一只耳在梦游中活活虐杀了。

为了杀菌消毒、掩盖尿骚和恶臭味,茅厕的墙上和地上,都撒了石灰粉。

鲜血和石灰、砖灰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污秽物混杂在一起,呈现出诡异的、黏糊糊的灰棕色,令人怵目惊心。

五午夜惊魂

窗外急骤的雨滴,哒哒哒砸在玻璃窗上,小碎石子似的。

夙夜觉得,鼻子又酸又胀,好像刚刚吃了一大口芥末,心里无端地,涌起股迫切地、想要逃跑,不愿意再听下去的情绪。

沉默了两秒钟,欧宇辰接着说道,“那血淋淋的一幕实在太吓人了,小东向来很镇定的,也被吓得三魂少了七魄,失控地哇哇大叫。

叫声别提多凄厉多瘆人了,整栋房子的人都被他吵醒了。

季佳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后,把他们两个拎出去,一起暴揍了一顿。

一只耳还好,对他来说,受点皮外伤,将养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小东就不成了,他不能见光,当时茅厕里亮着灯,他吓得太厉害,忘了回避,难受了好一阵子。

幸好为了省电,灯泡的瓦数很低,要不然他会更惨。

饶是这样,他身上的伤口不爱愈合,流脓淌血的,也足足折腾了有小半年。

从那以后,他的身子骨就更差劲了。

刮一阵风,他会发烧。

挨一顿饿,他也会病倒。

每次他病了,我们都以为他铁定熬不过去了,准备给他收尸。

偏偏他就那么半死不活地拖着、拖着、拖着,居然每次都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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