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蜿蜒曲折,由数百近千道窄小的石阶铺就而成的上山小道,绵延而上,显得颇为陡峭,凶险万分。
而就在这条小道之上,数百名燕北将士,正安静的矗立其上,两眼通红,目眶含泪的紧紧的盯着前方。
那里,石阶尽头,正跪着一位身穿厚重铠甲的中年男子;而在男子的前方,则是一座破旧的道宇。
此刻,那道宇朱红色的大门,却是紧紧关闭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昭然若揭,显得无情而又冷漠。
铠甲男子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燥,气息微弱,神情萎靡;在其身后,还有着两道已经干涸成黑褐色的拖行血迹,从山下一直蔓延到他那跪在石阶上的双膝之下。
凝眸细看,便不难发现,他的长裤已经破裂;小腿至膝盖处,皆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可即便如此,盔甲男子脸上依旧无动于衷,仿佛不觉疼痛,仍然笔直的跪在石阶上,面向那紧闭的山门,神情诚恳,犹如这世界上最虔诚的信徒,在膜拜心中的天神一般,朝道宇不断磕头乞求。
“将军,放弃吧!”
后方,数百燕北将士,已然眼泪盈眶,泪流满面,看了眼那紧闭的朱红山门,悲声喊道。
“朝阳上人,根本不会帮我们的!”
“闭嘴!”
铠甲男子骤然回首,苍白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怒色;但是喝声落,怒色便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落寞。
“放弃?谈何容易啊。”
顿了顿,男子抿了下干裂的嘴唇,苦涩一笑。
“父亲战死,北戴河失守;如今北蛮的二十万大军,就在函谷关外,虎视眈眈。没有八品官身的凝灵修士坐镇,凭咱们,如何守的主啊?”
“朝阳上人,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若是放弃了,函谷关怎么办?燕北一郡的百万子民怎么办?我赵国百年基业,又该怎么办?”
男子抬头,朝东北眺望,彤云密布之间,却依稀能够隐约看见,那高耸入云的两座山脉连接处,古朴厚重的巨大城池。
那便是赵国北方的最后关隘,无数赵人用鲜血守护的国门,函谷关!
“将军!”
听到此话,那数百名燕北将士,神情更加悲憾,噗通一声,齐齐跪下。
“将军,您说的我们都懂,也都知道。可您已经在这里足足跪了两日啦,再这么跪下去,你会死的!”
自从一个月前,镇北侯战死荡寇山,燕北十万主力被困,朝堂至今援兵未到。函谷关,已经是无所依仗,时刻面临被攻破的风险。
而这朝阳上人,乃是目前整个燕北,唯一一位有着八品官身,臻至凝灵境界的修士;若是朝阳上人愿意出关,镇守函谷关;哪怕不出手,也定能扬燕北军士气,震慑北蛮气焰,保函谷关无恙。
因此,半个月来,少将军赵展便开始先后二十余次,亲赴于此,请求朝阳上人出山,镇守燕北。
可次次都吃了闭门羹,铩羽而归。
别说朝阳上人了,就连眼前的这朱红山门,都没能进去半步。
直到两日前,赵展收到消息,二十万北蛮大军已经有所动静,随时都有可能进攻函谷关,涂炭燕北境。
赵展走投无路,只能再次来了朝阳山,请求朝阳上人出山。
为表诚意,更是选择三跪九叩,从朝阳山脚,一路跪行,爬过数百近千道石阶,来到道宇门前,企图用真诚感动朝阳上人。
可惜,整整两天两夜了;山门依旧紧闭,朝阳上人依旧视若无睹。
显然,赵展的举动,依旧没能打动朝阳山人。
希望,仍是渺茫!
望着曾今英姿飒爽,叱咤战场,高傲无比的少将军,镇北侯赵赢之子,如今的函谷关上将军;此刻却是一脸憔悴,神情萎靡,拖着那已不堪重负的身躯,跪在山门前,所有人都宛如万千利刃,刺在心头。
少将军已经两天两夜滴水未进了,即便他再能抗,终究不是铁打的啊?更何况,那鲜血淋漓的双腿,已经开始生疮冒脓,再不医治,恐怕就彻底废了!
“少将军!”
数百将士心痛不已,双目通红,恨不得一个个冲上去代替赵展,可刚迈出一步,便停了下来。
他们都是跟随赵展多年的老兵,对于赵展的性子十分了解,知道即便冲上去也无济于事。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黯然而泣。
“无需再劝!”
赵展没有回头,却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当即神情坚毅,沉声喝道。
“若赵展之死,能挽救燕北,能守住国门;我赵展,情愿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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